张元庆说罢,真的和黄天佑去了冯程的办公室等着。
这次没有半个小时,冯程就出现了。
张元庆看到他之后,也没有任何的阴阳,反而主动起身:“冯局长,等你可有些不容易。不过要是今天等不到,那就只能明天一大早过来蹲你了。”
冯程戴着厚底的眼镜,度数应该不低,梳着比较古板的三七分。面相较为普通,不过嘴唇薄如刀。
郑瑶就是这种唇形,张元庆以前听老人说过,这种唇形的人说话刻薄,性格较狠。
不知道这个有没有依据,但是眼前这个家伙和郑瑶性格倒是有点像。眼里容不得沙子,而且都是专业比较强的人。
冯程打量了一下张元庆,反应比较平静。之前他在开会的时候,多次看到过这个年轻的区长,说实话年轻的过分,让人觉得有些不靠谱。
所以后来被郭超打脸的时候,他并不觉得意外。只是张元庆翻盘的手段,着实令人有些惊艳。很多人都被他给吓到了。
换谁不觉得吓人,等于两个人打架,其中一个人往另一个人脸上吐口痰,结果对方直接掏出机关枪扫射。不仅把吐痰的干死了,就连站在吐痰身边的人都给干死了。
所以张元庆算是一战成名,搞死郭超给自己立威。
现在人家看到张元庆,都觉得对方身上冒着寒气。冯程却没有这种感觉,他淡淡说道:“张区长难得深入一次审计局,是我这边失陪了,我还准备明天一大早去您办公室汇报工作呢。”
张元庆看了一下时间,这一下午光等他浪费了,现在也快下班了。他说道:“先去你办公室吧,黄局长一起,咱们先聊半个小时的。如果聊不完,今晚也都别走了。”
冯程却下意识皱紧眉头:“张区长,要不然还是明天吧,我晚上还有事情。”
面对冯程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自己交好,张元庆也不生气,但是他也很坚定:“有事咱们可以调剂一下,不耽误吃个饭吧。”
黄天佑看两人顶上了,赶紧在一边解释:“张区长,冯局长的家里有些情况,小孩在医院治疗,需要他接回家。”
张元庆愣了一下,随后放缓口吻:“这样吧,黄局长就不用陪着了。我陪你一起去接,咱们工作不能影响生活。把孩子安顿好了,然后再谈工作。”
冯程都没想到,张元庆竟然跟狗皮膏药一样。可是人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还能说什么?
“张区长您要是这么有空,那我也没话说。”
冯程说着自顾自回了办公室,张元庆带着黄天佑一起进去。
黄天佑是左右不敢得罪,忙着给张元庆倒水,跟秘书一样。搞好这边,又把冯程杯子刷洗一遍,泡了新茶。
看他这么熟练的样子,可见冯程在审计局的威名。说起来,黄天佑比冯程还要先提拔,按说他是冯程的老领导。
不过当年也正是黄天佑提拔的时候,冯程撂挑子不干了。后来冯程回来之后,黄天佑基本上都绕着他走。
据说两人竞聘局长的时候,组织部的人来问冯程,你觉得谁适合担任局长。冯程就说自己最适合。
等到组织部的人问黄天佑的时候,黄天佑的回答是,我觉得冯程最适合。可想而知,黄天佑对冯程的惧怕程度。
张元庆也当看不见,开始询问冯程审计局近年来的工作。
黄天佑赶忙找出了之前准备的文件,冯程拿到文件之后,看了一眼就笑了:“张区长是想要听书面的,还是大家就这么单纯聊聊。”
黄天佑一听这个话,就冷汗直冒。
他知道冯程要放炮了,这位大爷专业很强,不过嘴巴也喜欢放炮。而且有时候炸到领导,有时候连自己人都炸。
黄天佑给冯程好几个眼神,冯程却直勾勾盯着张元庆。
张元庆却反问他一句:“在冯局长的眼里,我是听不得真话的人么。实话跟你说,我今天说什么都要等你,是因为国娟同志向我推荐你,说你是一匹千里马。又跟我说,你这个人性格古怪。我觉得正常,千里马自然和其他马不一样。
如果策之不以其道,食之不能尽其材,鸣之而不能通其意,自然无法正常与之合作。所以我今天拿出了诚意,如果今天冯局长你没有什么高论,就是只会耍脾气,那我肯定是觉得白来了。有能力无脾气的人我佩服,有能力有脾气的人我欣赏,我想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张元庆这番话,可以说也非常直接了。大概意思就是,我是来赏识你的,不管你脾气怎么样,只要你有能力,我就会给你机会,对你进行重用。
张元庆引用了《马论》里面的一段话,实际上《马论》里面还有一句话更加有名,那就是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张元庆觉得冯程应该能听懂,两个人的位置,究竟谁是伯乐谁是千里马。
冯程闻言,果然态度发生了一些改变,他深深看了一眼张元庆,然后开始了工作汇报。
他的汇报没有什么废话,完全直指问题。
冯程毫不客气的指出:“当前我们区对审计工作关注程度严重不足,审计工作还存在一些短板,主要是审计队伍的审计理念、审计技术手段、方式方法落后。归根结底,专业人员缺乏,就这局子里面,也不知道塞了多少人进来,这帮草包能干什么事?”
黄天佑坐在一边,尽量低着头假装在沉思。从他这副样子来看,这个草包之中,估计也有他。
张元庆觉得虽然听了刺耳,但是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个审计局,能够因为冯程的离开,就立马出事,也能看得出来,其他人的水平如何了。
由于审计局工作性质,不仅收入比普通公务员高点,而且像是县区审计不用外地出差,特别是还有发展前景,跟各部门接触的多。这样的好口子,繁华区这些领导,谁不想把自己人往这里面塞。
于是塞着塞着,现在人员臃肿不说,能干事的人也不多。
可是这个问题,又没有那么容易解决。体制内和企业不同,人员不是那么好处理的。大家都端着铁饭碗,你想要砸人家的饭碗,不是那么容易的。
而冯程说着,看向张元庆:“张区长,最大的问题就是这个问题,您作为领导怎么看?”
张元庆倒没想到,冯程竟然考起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