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儿,这是何处?”
那一瞬间,沈星河想了很多。
他想,若他告知师尊,这里是金乌大漠,那么,师尊立刻就会发觉,他此刻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毕竟以他元婴的修为,自望月峰到金乌大漠,最快也要一月。
可若不告诉师尊这是哪里,待师尊灵力恢复,也还是会认出此地为何。
而且,沈星河也没法解释,自己是怎么这么快找到师尊的。
“星儿?”
见沈星河迟迟不答,云舒月又轻唤了他一声。
他的声音明明很淡,也并没有催促或责备的意味,沈星河却浑身一抖,条件反射地说了实话。
他说,“师尊,这里是金乌大漠。”
说完,沈星河顿时僵住,完全不敢抬头看师尊。
沈星河:【完了完了完了……君伏,我师尊肯定发现有哪里不对劲了!】
【我我我……我该怎么解释,自己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难道要暴露小青鸾分|身的事?】
【可我又该怎么和师尊解释,我一个元婴,为什么能搞出分|身来?】
【还有,我师尊知道后会不会生气?】
【他刚收我为徒没多久,我就搞了个小青鸾分|身一直看着他,师尊会不会……觉得我是变|态?】
【……他会不会生我的气?】
【……他会不会把我逐出师门?】
越想,沈星河就越慌。
因为他其实知道,在小青鸾分|身这件事上,确实是他不对。
毕竟没有哪个正经徒弟,会这么对师尊。
尤其师尊一直以来还对他那么好!
【呜呜呜呜我该怎么对师尊解释啊……】
云舒月其实并未想到,自己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会把沈星河吓得快哭出来。
眼见着怀中的小孩把脑袋垂得越发低了,心音中也渐渐有了哭腔,云舒月正思忖,该如何帮他把这件事圆过去,就见沈星河忽然握紧双拳,猛地抬起头来。
昨夜出于谨慎,沈星河已把发色眸色都变幻成了纯黑,至今仍保持着双黑的模样。
但此刻,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却已变得红彤彤,眼眶中也蓄满了水光。
颤颤巍巍的,仿佛下一刻就会流淌出来。
云舒月静静看着他。
就见沈星河忽然抽了抽鼻子,抿紧了嘴唇,双唇开合数次,才终于小声说道,“师尊……对不起,我骗了您……”
话音刚落,沈星河眼中便落下豆大的泪珠来。
但他还是努力把话说完。
他忽然看向云舒月肩头,在那里,那只一直牢牢抓着云舒月肩膀的小青鸾正缓缓飞落下来,落在沈星河手中。
沈星河抱着那小青鸾,哽了半晌,才吸着鼻子对云舒月道,“师尊,这……这其实不是我捡到的鸟儿,而是……我的分|身……”
他似乎用了很大勇气,才终于把这件事说出来。
说完半晌,都不敢抬头看云舒月。
云舒月也一直没有反应。
沈星河便以为师尊这是生气了,心态终于崩了,哆哆嗦嗦抱着那只小青鸾,语无伦次跟云舒月道歉。
“师尊,对不起……”
“我……我不是故意要监视您……我就是,我一看不到您我就紧张得不行……”
“您相信我,我真不是变|态……我……”
然而这话,沈星河自己都不相信。
毕竟若没有前世的记忆,他的所作所为,怎么看都绝不正常。
但沈星河根本不可能告诉师尊他是重生的,他也不想让师尊知道,前世都发生了什么。
这一刻,沈星河简直委屈得不行,却又忍不住责备自己,当初为什么脑子一热就搞出个小青鸾分|身出来,还瞒了师尊那么久。
他在神魂里抱着元婴小人儿哇哇大哭,现实中却连声音都不敢出,只无声“啪嗒”“啪嗒”一直控制不住地流泪,生怕师尊会厌弃自己。
他实在太害怕也太难过了,以至于,根本没注意到,云舒月微微叹出一口气来。
云舒月发现,沈星河好像很容易在自己面前哭鼻子。
沈星河在面对外人时,明明总是那么意气风发,灼灼若骄阳,但在面对他时,沈星河却总是有千般思虑,万般忧愁。
沈星河明明一直为他殚精竭虑,却什么都不敢告诉他,还一直担心自己做得不够好,怕被他责备厌弃。
连带着,让云舒月的心都不由得微微拧了起来。
他抬起沈星河早已被泪水浸湿的下颌,轻轻擦去沈星河颊边湿漉漉的水迹,难得柔下声音,轻声说道,“哭什么?”
没想到师尊还会这么温柔地跟他说话,沈星河都有点哭懵了,略显瑟缩地小声问他,“……师尊,您不生我气吗?”
云舒月却并未回答,只又问他,“为何这么做?”
沈星河就又忍不住哭了,边哭,边抽着气道,“我……我担心您。”
说到这,沈星河终于憋不住了,把心底藏了好久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
“师尊……我,我看到您和其他人在一起,哪怕是剑尊,我都……担心。”
“所以我才想亲自看着……”
“……后来,我发现您临近七月十五时……有些异常,您还不让我跟着,我就……更害怕了……”
“我,我就想了这个办法。”
说到这,沈星河终于鼓起勇气,抬眸看向云舒月,小心翼翼地问他,“……师尊,您会不会觉得我在……监视您?”
“我,我其实没有……我就是害怕……”
【怕您再遇到前世的事……】
这句话,沈星河没敢说,也不能说。
虽然没说出来,但他哭得却更凶了。
泪水把云舒月胸前的衣服都浸湿了。
哭得云舒月都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云舒月忽然想到,上次七月十五时,沈星河也曾因为他哭过。
那时他用沈轻舟说的方法,亲了亲小青鸾的羽冠,沈星河才不哭了。
但沈星河现在是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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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云舒月就算再没有常识,也知晓,亲人和亲小青鸾是不一样的。
而且,他那时只是亲小青鸾,都把沈星河吓得捂住了他的嘴。
但除了亲吻,云舒月却想不到任何办法,能让沈星河不哭。
最后,还是“蝉不知雪”看不下去了,直接卷起沈星河,把他往上提了提,让沈星河的脑袋能靠在云舒月肩膀上。
云舒月张开手臂,恰好把小孩抱了个满怀。
而后,安抚地轻轻拍了拍仍在哭泣的沈星河,轻声说道,“不怪你。”
云舒月知道,小青鸾分|身的事,真的不怪沈星河。
因为那完全是在他默许的情况下发生的。
他也从头到尾都清楚,那是沈星河的分|身。
但他不应该知道,也不能告诉沈星河真相。
所以,只能像现在这样,笨拙地安抚怀中的小孩,希望他能不要再那么伤心和害怕。
他不安慰还好,一安慰,沈星河顿时哭得更凶了。
只觉得,“呜……师尊,您怎么……这么好?”
他也终于问出了让他害怕许久的问题。
“师尊……您是病了吗?”
“您为什么一到七月十五就会这样……还忽然被传送到这么远的地方?”
“……我真的好怕,一想到昨夜我要是没在您身边,我……”
想到昨夜师尊竟无知无觉落到了无名城那样的淫窝中,沈星河眼前仿佛又浮现出了前世那些让他肝胆俱裂痛不欲生的情景,顿时一句话都再说不出来,只能紧紧抱着师尊哭。
云舒月也不知道,沈星河为何有这么多眼泪。
不过,一想到小孩每次哭,都是因为他,云舒月便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见“蝉不知雪”都急得在一旁团团转,忍不住凑上去给沈星河擦眼泪,云舒月思忖片刻,这才缓缓对沈星河道,“那不是病。”
沈星河却似乎并未明白他的意思,仍靠在他肩头,疑惑地“嗯?”了一声。
云舒月斟酌着道,“是‘天罚’。”
“什么?”
一听到这俩字,沈星河顿时连哭都忘记了,强睁着哭得红肿的凤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云舒月,“……师尊,您是说,您这样,是因为‘天罚’?”
沈星河立时懵了。
沈星河是听说过“天罚”的,但那仅限于某些穷凶极恶之辈被天道惩罚,天打雷劈。
师尊这每到七月十五就浑身发热,还可能被传送到奇怪地点的情况,怎么可能是“天罚”?
他师尊到底怎么得罪天道了?竟让天道对他做出这么离谱的“惩罚”?
不过,想到崇光界如今烂到根子的模样,会有做出这种事的“天道”,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沈星河忍不住问君伏,【所以,这才你说,我师尊的‘病’,唯飞升可解的原因吗?】
君伏淡淡应了一声。
沈星河顿时握紧了拳头。
也终于明白,师尊上一世为何会有那么糟糕至极的经历。
他一把抹去眼中的泪水,忽然握住云舒月的双手,目光坚定对云舒月道,“师尊,您相信我,我一定会保护好您!”
“我不知道天道为何如此对您。”
“但就算是要与天作对,我也一定会保护好您!”
“所以,”说到这,沈星河忽然气弱,小心翼翼对云舒月道,“所以,今后我还可以陪在您身边吗?”
云舒月静静看着他。
在看到沈星河脸上已完全没有之前的难过,眼中也渐渐重燃起坚定和斗志的火焰,云舒月这才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了句,“好。”
……
沈星河并没有问师尊为何会受到“天罚”。
因为在他看来,师尊是不会做错事的。
就算有错,也定是那狗天道的错!
沈星河其实也并未想过,师尊竟真的完全没生他的气。
这不禁让他越发感动,甚至十分感激师尊。
但师尊的灵力还未恢复,沈星河也随时有可能出别院与寻来的妖魔鬼怪战斗,并不放心单独放师尊在别院。
因为此,沈星河思忖再三,到底还是没收回小青鸾,只试探着又把小青鸾塞给师尊。
云舒月没有丝毫排斥地收下了那小家伙,依旧毫无芥蒂地任由那小青鸾站在他肩头。
沈星河看着小青鸾,忽然问云舒月,“师尊,您怎么都不问我?”
云舒月疑惑地看他一眼。
就见沈星河眼中略带迷茫地看着他,低声说道,“我现在只有元婴,却已经能化出身外化身。”
可这明明是出窍期才能做到的事。
云舒月这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指尖轻挑,让那小青鸾落于他指上,这才缓声对沈星河道,“为师有很多秘密。”
他又抬眸看向沈星河,“星儿自然也可以有。”
沈星河这才明白,原来师尊不是没注意到这件事,只是因为体贴他,所以才什么都不问。
【呜呜呜君伏,我师尊真的太好了!】
【今天他还是全世界最好的师尊!】
作者有话要说:小星河:君伏!你看我师尊!他超体贴,超宠我,他都不生我气!我师尊是全世界最好的师尊(震声!)
君伏:……
云舒月:你看,我说过,他不会生气。
小星河:师尊qaq您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您!
云舒月:好
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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