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你和小星河到底怎么回事?!”
听到这话,云舒月袖中的小青鸾立时一怔,不知道柳狂澜为何如此激动。
与压根没往某方面想的沈星河不同,云舒月很清楚柳狂澜在问什么。
虽然清楚,云舒月却并不打算回答,毕竟小青鸾还在这里。
但什么也不说沈星河大概也会觉得奇怪,云舒月索性按照沈星河所想回答,“我与星儿不久前刚出丹阳秘境。”
柳狂澜闻言,果然立刻转移了注意力。
自七百多年前丹阳仙府覆灭,云舒月师徒便彻底失去踪迹。
柳狂澜曾听摇光说过丹阳秘境中的事,因此他很清楚,当年若不是沈星河及时发现丹阳仙府的阴谋,并送了摇光一批保命玉佩,助摇光带领剑宗弟子脱离丹阳秘境,剑宗当年恐怕也会与其他几大宗门世家一样,折进去大部分精锐。
因为此,这些年来摇光和柳狂澜都很感激沈星河。
但让他们深感焦灼的是,在那之后,沈星河便再未现身。
当年丹阳秘境死伤无数,被永远困死在那秘境中的修士不知凡几,所以,早些年一直有传言说,沈星河早已折在了丹阳秘境中。
因沈星河对摇光和剑宗有大恩,柳狂澜自然不会放他不管,因此当年柳狂澜亲赴金乌大漠灭丹阳仙府后,扭头便去了望月峰,想找云舒月询问沈星河的下落。
那时柳狂澜还抱着希冀,想着沈星河会不会已经独自回到了望月峰。
令柳狂澜失望的是,望月峰上不但没有沈星河,连云舒月也不见踪迹。
更奇怪的是,在那之后的数百年中,柳狂澜曾不止一次去望月峰寻人,却始终一无所获。
柳狂澜心中其实一直隐隐怀疑一件事。
当年去望月峰未寻到沈星河和云舒月后,柳狂澜曾详细询问过摇光关于丹阳秘境和沈星河的事。
那时柳狂澜便注意到一个陌生的名字——师醉心。
据摇光说,师醉心是沈星河亲口承认的道侣。
在丹阳秘境中时,那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师醉心也一直陪在沈星河身边,寸步不离。
师醉心甚至也有一条与“思无邪”极为相似的缎带法宝,不过是黑色的。
“思无邪”是“蝉不知雪”分|身这件事,柳狂澜一早就知道。
他也十分清楚,“思无邪”是神器,世间除云舒月手中的“蝉不知雪”,再不可能有与“思无邪”相似的存在。
当然,若只是外形相似的缎带、舞绫类法宝,也不是完全没有,但从摇光的描述来看,柳狂澜几乎可以肯定,师醉心手中那条黑缎带法宝确实与“蝉不知雪”相似到了极点。
再加上云舒月失踪的时间太过巧合,柳狂澜那时便曾怀疑,那师醉心是否就是云舒月。
虽然怀疑,但从摇光的描述来看,沈星河和师醉心行止暧昧的事曾被许多人看到过,那两人也不只在摇光一人面前承认过他们的道侣关系,这又与柳狂澜所知晓的云舒月截然不同。
与云舒月相识多年,虽然云舒月从未说过,但从他不入红尘俗世,冷冽如冰,且对什么都淡漠至极的姿态来看,柳狂澜一直怀疑云舒月修的是无情道。
虽然当年无论在剑宗还是太一宗,云舒月对沈星河都十分纵容,甚至完全不避讳沈星河的触碰,柳狂澜依旧不认为这两人有任何超出师徒之间的关系。
但片刻前,他却看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云舒月。
云舒月甚至直言,他与沈星河不久前才出丹阳秘境。
这说明什么?
说明云舒月当年竟真瞒过众人,与沈星河一同入了丹阳秘境!
他甚至还为此刻意压制了自己的修为——众所周知,入丹阳秘境者修为最高不过出窍期。
这在柳狂澜看来简直匪夷所思,也是柳狂澜一直没能确定师醉心就是云舒月的原因——毕竟就算再疼爱徒弟,这世上也没有哪个师尊会为徒弟做到这种程度,更何况是云舒月那样一个冷心冷情的家伙?
云舒月虽然只说了这一句话,其中所蕴含的信息量和冲击力却不可谓不大,以至于柳狂澜都语塞半晌。
与柳狂澜一样,云舒月袖中的小青鸾也立刻意识到了这句话暴露了师尊也曾入丹阳秘境的事,小爪子顿时紧张地蜷缩起来。
云舒月安抚地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
小青鸾条件反射把毛茸茸的小脸送上去。
半晌后,柳狂澜终于回过神来,脸上的神色在经过愣怔、震惊、不敢置信以及匪夷所思后,终于定格在难言的复杂上,迟疑地问云舒月,“所以,那师醉心果然是你?!”
衣袖中,小青鸾的爪子顿时抓紧了。
花海别院外,沈星河也忽然顿住了脚步。
之前沈星河便担心柳狂澜会发现这件事,现在见他果然注意到了,沈星河一时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之前沈星河之所以敢一而再再而三在别人面前承认师醉心是他道侣,不过是因为骑虎难下,且没有人知道师醉心是他师尊。
沈星河也早就做好了这辈子都不让任何人发现这件事的准备。
之前甚至都没告诉夜枭叔叔。
但现在,这件事却如此突然被柳狂澜点明,沈星河一时间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让时间回到片刻前,他一定说什么都要阻止师尊说出来!
察觉到小青鸾的紧张和僵硬,云舒月安抚地顺了顺小家伙的羽冠,面不改色对柳狂澜道,“是我。”
说完,他也不在意柳狂澜越发复杂的神情,继续道,“我与星儿在那秘境中只待了不到半年。”
“什么?”柳狂澜一时竟没听明白他的意思。
云舒月解释,“秘境一日,外界十年。”
结合云舒月之前说的话,柳狂澜立刻便明白了这对儿师徒为何“失踪”这么多年。
饶是柳狂澜见多识广,一时间也还是被这个答案惊住了。
虽然吃惊,但类似的事修真界曾经也不是没发生过,毕竟秘境内外时间流速不同这种事,柳狂澜曾经也不是没经历过,只不过流速差这么大的秘境太过罕见。
而且之前摇光在丹阳秘境中时,那里的时间流速明明与外界一致,以至于这些年来,包括柳狂澜在内的所有人竟都没往这方面想过。
柳狂澜的疑问显然很多,比如云舒月为何宁可伪装成师醉心,也要陪沈星河入丹阳秘境?师醉心为何又成了众人眼中的沈星河的道侣?
就算是为了帮沈星河挡桃花,这也着实太过了些。
想到片刻前云舒月抱着沈星河的腰,一直往沈星河身上扔净身诀的举动,还有他们亲密的姿态,再加上师醉心这个身份……
柳狂澜几乎可以肯定,他这位一向不食人间烟火的好友,定是对沈星河起了心思。
一想到此,柳狂澜顿时皱起眉头。
刚想开口询问云舒月,便见云舒月又道,“你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柳狂澜:……
未出口的话再次被云舒月堵了回去,柳狂澜微微眯眼看着云舒月,十分想知道这家伙是不是故意的?
却见云舒月面不改色喝着茶,脸上眼中情绪不露分毫。
柳狂澜便暂时把疑惑压在心底,又给自己倒了杯茶,这才同云舒月说起这些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与此同时,沈星河也在花海别院外寻到了摇光。
此时摇光已把那几个擅闯问剑峰的弟子驱离此地。
沈星河这才注意到,摇光身侧竟有一只两人长一人高的巨大灵兽。
哦,说是灵兽也不准确。
看到那巨大毛茸茸似狮似虎的大脑袋,还有身上五彩的条纹,沈星河终于认出,这竟是当年那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神兽驺吾。
沈星河:……
好家伙,这么大个头,会不会把摇光吃穷了?
目光在驺吾身上转一圈后,沈星河很快打量起摇光。
其实从外表来看,摇光除了唇上多了两撇小胡子外,脸还是和之前一样嫩。
但他的气质却比从前沉郁了很多。
或许是因为刚与那几个弟子发生过冲突,摇光此时眉头紧锁,嘴唇也紧抿着,眸光黯淡。
一看就很不开心,而且似乎已经很久没笑过了。
虽然对沈星河来说,距离上次见摇光才过了不到半年,但对摇光来说,他们已近八百年没见。
沈星河也不知道摇光此时对他是个什么态度,毕竟真说起来,他与摇光一共也没相处过多久。
一想到这,沈星河也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姿态现身在摇光面前,索性丢了颗小石子到驺吾脑袋上试探一下。
身为神兽,驺吾的五感远在人类之上,它现在又是出窍期,按理说本不可能被一颗小石子砸到。
但它偏偏被砸到了,还是在被砸到后才察觉到的,驺吾心中顿时大惊,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猛地咆哮一声,警惕地看向四周。
这些年来摇光与驺吾一直配合无间,对驺吾的每一个动作都了若指掌,因此乍一见驺吾如此,摇光还以为是有敌袭。
摇光如今已是出窍期,剑宗内除他师尊外,修为最高也不过出窍期,绝不可能瞒过摇光和驺吾。
但摇光和驺吾此时却都没发觉来人的气息和踪迹,摇光心中顿时一沉,立刻在脑海中过了遍崇光界目前可能来袭击问剑峰的人,含光剑也“铮”一声出鞘,被他牢牢握在手中。
沈星河:……
没想到摇光竟如临大敌,一息便杀气四溢,沈星河连忙现出身来,站在不远处,对摇光摆了摆手,“摇光师兄,别紧张,是我。”
摇光闻言,立时一怔,在看清那正静立于花海中,微笑望着他的耀眼青年后,浑身猛地一震,不敢置信地睁圆了眼睛。
“当啷!”
“沈师弟!”
含光剑落地的那一刻,沈星河整个人也被摇光狠狠抱住了。
沈星河顿时浑身不自在,说实话除了他爹和他师尊,他两辈子都没与人这么亲近过,一时间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心底正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左手腕白玉珠中的“思无邪”忽然窜了出来,径直钻进沈星河和摇光中间,硬生生把摇光从沈星河身上撕开了。
忽然被推开的摇光:???
摇光此时是真的激动得不行,以至于他眼中都已溢满了泪光。
“沈师弟?”
他一时间还有点疑惑,不知道久别重逢的沈星河为什么把他推开了。
但他很快便注意到了沈星河略显尴尬的神色,以及那正把沈星河牢牢护在身后,莫名呈现出防御姿态的“思无邪”。
一看到“思无邪”,摇光哪里还不明白刚才是“思无邪”把他扯开的?
摇光却已经顾不得那么多,立刻又跑到沈星河身边,抓着沈星河的手臂上下打量。
越看,摇光眼中的泪水就越多,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大,“太好了,太好了,沈师弟你还活着……”
这还是沈星河第一次见摇光落泪。
从摇光无比激动和庆幸的神色中,沈星河也不难看出,这些年来摇光从未忘记过他。
此刻见摇光一哭,沈星河心中也酸酸的,险些也被摇光惹哭了。
“思无邪”本来都已经凑到摇光手边,想把他握着沈星河手臂的手驱离。
但在发觉沈星河也要哭不哭后,“思无邪”顿了顿,很快飞到沈星河耳边,温柔地蹭了蹭沈星河的脸颊。
一看到“思无邪”,沈星河就想到“蝉不知雪”,继而想到师尊,注意力瞬间跑偏到师尊和柳狂澜那边。
见那边仍是柳前辈在说这些年的经历,沈星河连忙收回思绪,掏出手帕递给摇光,而后安抚地拍了拍摇光的肩膀,“摇光师兄,你别哭呀。”
摇光闻言,顿时一僵,连忙扯着手帕转过身去,狠狠在脸上蹭了蹭,边蹭边尽量冷静地道,“我才没哭。”
沈星河也没拆穿他,静待摇光恢复平静。
神兽驺吾三两步走过来,长长的尾巴上卷着“含光剑”,不满地对摇光叫了一声。
对剑修来说,剑就是命。
一看到“含光剑”,摇光立时宝贝地把它抱进怀里,小声对“含光剑”道了几句歉,而后收剑入鞘。
在这之后,摇光才终于转过身来,再次看向沈星河。
沈星河看到摇光对他笑了笑,“沈师弟,欢迎回来!”
见摇光看他的目光一如从前,仿佛他们之间并没有隔着八百年光阴,沈星河也露出笑容,很快与摇光坐在花海里,互通有无起来。
也是直到这时,沈星河才明白,师尊之前为什么直接把丹阳秘境内外时间流速相差巨大的事,告知给柳狂澜。
因为如果不说明白,实在很难解释他这近八百年的时间都去了哪里。
但其实沈星河很清楚,对于外界这些找了他许多年的亲朋好友来说,他的时光只过了半年这件事,显然会让大家觉得难以置信,以及满满的心酸。
起码摇光在听说这七百多年光阴对沈星河来说不过半年后,险些又哭了出来,脸上又是难过又是庆幸,让沈星河都有些不知该怎么安慰他才好。
后来还是摇光发现了他的手足无措,倏地笑出声来。
笑着笑着,摇光忽然倒进身后的花丛,横臂挡在眼前,对沈星河摆了摆手。
一边摆手,一边笑着用浓重的鼻音道,“沈师弟,你先别看我,我现在还有点控制不住。”
话音落下的时候,沈星河看到摇光颊边又有泪痕滑过。
他很快听到摇光断断续续的声音,“这些年,我和师尊……找了好多地方。我和师尊曾想过,你是不
是还困在丹阳秘境里。”
“但当年,丹阳仙府实在被灭得太彻底……开启丹阳秘境却必须有身负麒麟血的丹阳长老才行。”
“我那时候特别……特别特别后悔,没留下几个丹阳长老……若是有活口,能再开启丹阳秘境,你或许就能出来了……”
说到这,摇光忽然咬了咬牙,又落下一串泪来,“我也特别后悔,当初在秘境中和你分开……若是没分开,或许你当年就能和我们一起出来了……”
虽然沈星河说过,他在丹阳秘境中只待了半年就出来了,但这么多年来,摇光一直在搜寻是否有人活着走出丹阳秘境,至今却仍一无所获。
所以摇光很清楚,在他们离开丹阳秘境后,秘境中一定发生了很不好的事。
不然也不会除沈星河外,至今没有一个活口。
还有,当年他们出来时,秘境中的时间流速明明还与外界相同,后来却忽然变得那么快,可见秘境中一定出了十分严重的问题,这才令整个秘境的时间流速都发生剧烈改变。
想到这些,摇光猛地坐起身来,连忙查看起沈星河的修为。
在发现自己现在竟完全看不透沈星河的修为后,摇光连忙问沈星河,“沈师弟,你的修为……?”
沈星河也没隐瞒他,把自己在秘境中遭遇化神雷劫的事,告知给了摇光。
摇光闻言,顿时瞪圆了眼睛,急急抓住沈星河的手臂,上下打量起来,“化神雷劫?沈师弟你现在还好吗?”
见摇光恢复得差不多了,“思无邪”“啪”地打在摇光手背上,摇光顿时疼得“嘶”了一声,看到“思无邪”就想到“蝉不知雪”,连忙把手收了回去,而后眼巴巴看着沈星河。
摇光虽然还是那张娃娃脸,但他蓄着小胡须的模样实在有点滑稽,尤其是他此时眼睛红彤彤水润润的,看起来更是滑稽翻倍。
虽然明知道这样不太好,但沈星河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摇光顿时被他笑懵了。
沈星河连忙对他摆了摆手,边笑边道,“我很好,这些年让你们担心了。”
说完,沈星河又看了眼摇光的小胡子,到底还是没忍住,低声问摇光,“摇光师兄,你这胡子是怎么回事?”
摇光闻言,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似乎也有点不好意思,“这不是……我晋升出窍期后,成了宗内长老,有胡子能显得有威严些。”
沈星河歪头看了看他的小胡子,忽然想起之前那几个与摇光对峙的剑宗弟子。
眼中闪过一抹深思,沈星河立刻掏出一面小镜子,让摇光照了照,“可是你这样,还是很可爱啊。”
说完,见摇光神情无奈,沈星河很快又道,“至于那些敢挑衅你的人,含光剑又不是吃素的,直接打回去不就好了?”
这话沈星河说得理直气壮,摇光却摇了摇头,“哪有那么简单……”
说完,摇光也忍不住看了眼镜子,看着看着也觉得那两撇小胡子和自己整张脸都不太搭,简直像黏上去的假胡子。
其实早在几百年前他留胡子起,他师尊柳狂澜就嫌弃得不行,每次见到都直接动手把他的小胡子削了。
只是近年来他师尊沉疴愈重,如今已完全不能动用灵力,甚至剧烈运动都不可以,摇光的小胡子这才保留到现在。
想到师尊,摇光不由得深深叹出一口气来,又对着镜子照了照,而后迟疑地问沈星河,“这胡子真的很难看吗?”
沈星河连忙点头。
其实也不是难看,就是摇光的脸实在太嫩了,顶着那两撇小胡子,怎么看都有种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的感觉。
与摇光想树立威严的初衷根本背道而驰。
既然师尊和沈师弟都不喜欢……
摇光又看了看镜子,那他以后还是不留胡子好了。
并指成剑削去那两撇小胡子,摇光看着自己再次变成剥壳鸡蛋模样的脸蛋,这才又问沈星河,“现在好点了吗?”
沈星河对他竖起一根大拇指。
摇光顿时被他逗笑了,紧接着又想起师醉心,还有这些年同样不见踪影的望舒仙尊,连忙问沈星河,“沈师弟,师醉心也同你一起出秘境了吗?”
“还有你回望月峰了吗?有寻到云前辈的踪迹吗?”
沈星河:……
好家伙,这个问题他该怎么回答?
就在片刻前,他师尊可是亲自在柳狂澜面前脱下了师醉心的马甲。
但因为柳狂澜并不知道师尊袖中的小青鸾是他,所以沈星河还可以勉强装作自己不知道柳前辈知道了。
但摇光可是见过师醉心的啊!还听沈星河亲口说过师醉心是他道侣!
这要让摇光知道师醉心就是他师尊,还了得?!
一想到摇光知道后震惊的模样,沈星河就尴尬得脚趾抠地。
好在这时候他忽然听到云舒月的传音,“星儿,你同摇光进来吧。”
这话摇光也听到了,闻言顿时精神一振,惊喜地看向沈星河,“云前辈也来了吗?”
沈星河含糊地应了一声,而后忐忑地随摇光进了花海别院。
柳狂澜卧室中,听到沈星河二人脚步声的云舒月,淡声传音给柳狂澜,【星儿还什么都不知道。】
【慎言。】
柳狂澜闻言,心中顿时一惊,几乎立刻便明白了云舒月的意思。
他也直到这时才终于确定,云舒月之前确实是在推三阻四,也确实是在阻止他问关于他和沈星河之间那古怪氛围的事。
柳狂澜现在虽然轻易不能动用灵力,但摇光现在来他这时总会刻意加重脚步声,因此柳狂澜也立刻察觉到有人进来。
他顿时没好气地瞪了云舒月一眼,知道云舒月是故意在这时候传音给他的,毕竟以他现在的情况,根本没法传音回去。
这种有话不能说的感觉,简直比喝苦药还让人憋得慌!
再一看云舒月气定神闲的模样,柳狂澜顿时更气了,还没见到人,便高声说道,“小星河,快过来让我看看!”
刚进门就被点名的沈星河:?
虽然不知道柳前辈为啥忽然叫自己,沈星河还是从善如流来到柳狂澜身边。
柳狂澜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沈星河坐下。
沈星河看了眼师尊,发现师尊正垂眸品着茶,完全没有任何反应,这才眨了眨眼睛,很快在柳狂澜身边坐定。
与此同时,摇光也上前对柳狂澜和云舒月行了礼,“见过师尊,见过云前辈。”
柳狂澜这才发现摇光脸上那两撇顽固的小胡子终于不见了,顿时一乐,笑着对摇光道,“哟,今天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你竟然舍得刮你那宝贝胡子了?”
沈星河闻言,抿唇一笑。
摇光则尴尬地挠了挠头,“这不是您说我那胡子不好看么?”
柳狂澜纳罕,“那我之前说了几百年,也没见你主动刮过胡子啊?”
摇光顿时不好意思地笑了,“……沈师弟也说不好看。”
柳狂澜险些被他气笑了,“我的话竟还不如小星河,这徒弟不能要了!”
忽然陷入奇怪修罗场的沈星河:???
摇光却显然早已习惯了柳狂澜的风格,闻言半点都不紧张,摸了摸坐在他脚边的驺吾的脑袋,把它往柳狂澜的方向推了推。
驺吾懒洋洋地甩了甩尾巴,脸上肉眼可见地不情愿,却还是走到柳狂澜身后,趴成一张神兽垫子。
柳狂澜顿时被那两人长的毛茸茸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往后一躺倒在驺吾背上,欢快地撸了撸驺吾毛茸茸的身子,直把驺吾撸得生无可恋。
在这之后,神清气爽的柳狂澜忽然问沈星河,“小星河,你那名为师醉心的道侣,如今可还安好?”
摇光闻言,也立刻看向沈星河,显然也想起了这个问题。
猝不及防的沈星河:!
【师尊,柳前辈不是已经知道您就是师醉心了吗?】
沈星河连忙传音给云舒月。
云舒月给掌心的小青鸾顺了顺毛,温声说道,【不用理他。】
沈星河:???
这是他说不理就能不理的吗?
不过话说回来,他似乎不应该知道柳前辈知道了。
看柳前辈的样子,似乎也并不打算在摇光面前挑明这件事?
不然他根本不会问这个问题。
一时间揣摩不清柳狂澜的心思,沈星河只能硬着头皮道,“他很好,如今也很安全。”
摇光给沈星河倒了杯茶,为避免再被柳狂澜点名,沈星河很快抱着茶杯喝了起来。
然而事实证明,即便他抱着茶杯,柳狂澜也还是不会轻易放过这个话题。
只听他很快又懒洋洋问道,“小星河如今成年了吧?你和那师醉心,打算什么时候正式结为道侣呀?”
“噗咳咳咳咳……”
沈星河是真的被惊到了,不然根本不可能这么失态。
他连忙施了几个净身诀,清理干净被他掩在袖中的水迹,整个脸都红了起来,甚至还有向全身扩散的趋势。
沈星河是真没想到,柳前辈会问出这么离谱的问题。
但与此相比,他更担心师尊会因此不悦。
这让沈星河浑身都不自在起来,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师醉心就是他师尊。
偏偏摇光这时候也出声说道,“当初在秘境中时,就见沈师弟与师前辈感情甚笃,沈师弟若真要与师前辈合籍,会举办合籍大典吗?”
沈星河:……
这问题怎么更离谱了?!
还有,“感情甚笃”是什么鬼啊啊啊!他和师尊明明是纯纯的师徒情,摇光到底从哪看出“感情甚笃”的?!
眼见着沈星河要炸毛,云舒月忽然淡声说道,“星儿还小,此事容后再议。”
柳狂澜和摇光闻言,一时间都没再说话。
沈星河感激地看了师尊一眼,就见师尊看了看身侧的位置。
沈星河连忙逃也似的坐回师尊身边,眼观鼻鼻观心。
见沈星河老实得仿佛鹌鹑,对云舒月的话竟完全没有反对的意思,摇光一时间倒有些看不明白了,暗自传音给柳狂澜,【师尊,我怎么感觉云前辈似乎对师醉心不太看好,沈师弟会不会被棒打鸳鸯?】
柳狂澜顿时乐得咳了出来,边咳边捂住嘴,很快又咳出一小口血来。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摇光和沈星河还是被吓了一跳。
这次柳狂澜咳了有一会儿才停下,脸都微微红了,整个人也越发倦懒,惊得沈星河都顾不上尴尬和害羞,连忙和摇光一起把他扶回到床上。
之前柳狂澜跟云舒月说这几百年发生的事时,小青鸾姿态的沈星河也听了不少,因此沈星河很清楚,柳狂澜这病其实是之前渡合体期雷劫时,失败留下的后遗症。
至于柳狂澜为什么会渡劫失败,他当时也没详细说。
不过这也验证了沈星河之前的猜测。
一想到此,沈星河立刻看向云舒月,不知该怎么把带来的药材给柳狂澜——柳狂澜渡劫失败沉疴缠身的事,对剑宗来说显然是机密,不然这件事也不会到现在还没传出去。
沈星河是从凌云台得到的消息,但他却并不想暴露自己与凌云台的关系,因此并不能直接拿出那些药来。
见他略显踟蹰,云舒月很快来到床边,径直问柳狂澜,“还缺什么?”
柳狂澜闻言一怔,显然没明白云舒月的意思。
云舒月索性说得明白些,“我与星儿在丹阳秘境中得了不少好东西,你那还缺什么药材?”
沈星河连忙点头。
柳狂澜见状,心中顿时一热,不由得又笑开了。
他也没跟云舒月二人客气,很快报出一连串名字,“天品洗骨草、天品腐骨灵花、天品雷击木、天品……”
十来个天品灵宝的名字报下来后,哪怕摇光不是第一次听,也忍不住麻了,同时眼睛也隐隐热了起来。
这些药材他们其实已经找了两百多年,但至今仍未凑齐。
柳狂澜的身体却每况愈下,摇光心里其实一直十分着急。
但他却并不敢在柳狂澜面前表现出来,因为柳狂澜其实才是心里最难受的那个人。
一想到此,摇光立时低下头,怕被师尊看到自己泛红的眼眶。
见他如此,柳狂澜笑着弹了下摇光的脑门,倒是比摇光看得开很多,“哭什么?找不到就找不到,好歹我也活了三千多年,就算治不好,我也够本了。”
说完,柳狂澜这才看向云舒月和沈星河,对他们道,“那些都是我说着玩的,你们不要当真。”
话音未落,柳狂澜便见沈星河已在桌上堆了好几个盒子。
沈星河闻言,正迟疑地向他看来,手中刚刚掏出的盒子不知该放下还是该塞回空间。
柳狂澜:?
目光在那已经摞成摞的盒子上扫过,虽然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但这一刻,柳狂澜还是尽量冷静地问沈星河,“小星河,那些都是什么?”
沈星河眨眨眼睛,指着盒子挨个道,“天品洗骨草、天品腐骨灵花、天品雷击木……”
一连串天品天材地宝数下来,竟与柳狂澜刚才说得分毫不差。
摇光顿时倒抽了一口气,柳狂澜也惊得怔住了。
见他二人如此,沈星河纳闷地抠了抠脸颊,“所以,柳前辈,你之前说的开玩笑,到底是不是真的?”
柳狂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