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知晓。”
楚月凝也明白嬴政话语中的另一层含义。
但她并没有着急解释，而是反问道，
“阿政，大秦为何抑商？”
“商人重利、不事生产，且拥有巨大财富后易于影响朝政。”
嬴政的仲父吕不韦就是一个典型例子。
在他富甲天下后，便希望获得政治权力。
所以吕不韦怀揣着“奇货可居”的想法，重金投资了还在赵国为质的嬴异人。
之后也如他所愿，秦异人成了秦王，吕不韦也拜为丞相，并被封为文信侯。
可惜他大权在握后，在嬴政亲政时仍想把持朝政，又因嫪毐之乱，最终被罢相流放于蜀地。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交易，商人的出现无可避免，那为何不把商业掌握于国家手中？”
“长城、水渠、驰道这些大型工事的建造无不需要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
“若只依赖于天下百姓的赋税，百姓会愈发穷苦，我大秦也将民心尽失。”
楚月凝深切地明白一个道理。
只依靠农业，国家是强盛不起来的。
没有经济的运转就产生不了工业，生产资料的更新速度也将变得缓慢，生产力也随之落后。
就像修建大秦的驰道，若仅仅依靠人力凿石、铺砖，将耗费数十年不止。
而现在有了水泥，简直是降维打击，可能不需要一年，全国的道路就将畅通无阻。
“此事容我再考虑一二。”
嬴政凤眸低垂，指腹不断摩挲着银戒。
月凝所言在理。
前世秦朝灭亡，修筑大型工事导致劳民伤财也是其中缘由之一。
只是...…
不知此举是否会影响到大秦当前局势。
时常骚扰的匈奴与羌族、不安分的百越、暗中窥伺的六国贵族...
如今的大秦远没有表面上的平静无波，这也是当初他急于统一而种下的苦果。
“阿政，不要将商业视为猛虎，只要使用得当，它将是大秦的一把利剑。”
“掌控了商业就能掌控大秦的经济，收拢天下财富才能实行利国利民的政策。”
楚月凝嘴都要说干了。
见嬴政神色动摇，赶紧乘胜追击。
“像开养猪厂，不仅能丰盈国库，百姓亦能获得工作。如此循环，大秦俞强、百姓愈富。”
嬴政越听眼神越亮。
未曾想，作为“末业”的商竟也能发挥改天换地的作用。
将全国商业经济掌握在国家手中，不但能促进大秦发展，还能使百姓安居乐业。
至于说什么“与民争利”，嬴政是毫不在意的，加收赋税那更不是损害百姓利益吗？
“若月凝能说服百官，我无异议。”
虽然嬴政心中已赞同开设商业部，但还是有意锻炼一下楚月凝的政治能力。
“好，那一言为定哦~”
楚月凝俏皮地伸出小拇指勾住嬴政的小拇指晃了晃。
哼，开设商业部，她已筹谋许久，早已准备好说服阿政与百官的说辞了。
只不过，阿政眼光深远、魄力非凡，与他讲清楚利害便会同意。
但那些固执守旧的官员们可不是区区几句话就能动摇的。
得实行B计划了...
六日后，楚月凝坐于凤椅，俯视着下方群臣，缓缓出声。
“本宫欲废除重农抑商制度。”
话音一落，底下瞬间哗然一片。
“皇后娘娘，不可呀！自商鞅起，我秦国就以重农抑商为国本。”
“是啊，娘娘三思，商人逐利、不择手段，乃乱国之根本呐！”
“求皇后娘娘收回成命！”
李斯带头跪下恳请。
他没有劝诫陛下，陛下既然允许皇后说出此言，想必是默认了。
后面呼啦啦也跪下一片，同样高呼。
“行吧，是本宫莽撞了，众位爱卿请起。”
楚月凝像是被说动了般，神情无奈。
见皇后如此轻易就被说服了，群臣虽觉奇怪但还是起身谢礼。
倒是一旁看戏的嬴政薄唇微扬，凤眸中满是笑意与宠溺。
真是聪明的小狐狸...
“那在九卿之下赠设一商业部，由本宫来经商，旨为丰盈国库，各位爱卿不会还不答应吧？”
楚月凝话锋一转，原本柔和的语气变得强硬威严。
中国人的特质就是中庸。
如果你想开一个窗，所有人都会反对，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那他们就会同意开窗了。
“这...”
一些官员们开始犹疑不决。
刚刚已经反对皇后的政令了，这个要是再反对...
此时，信服楚月凝的王氏父子、罗大人、陈农纷纷出声支持。
“皇后娘娘秀外慧中，为大秦做出巨大功绩，臣等自是赞成。”
“是啊，老夫也同意。”
“娘娘如此厉害，必然不会出错。”
渐渐的，其他官员也开始附和恭维，不再反对。
只要不废除重农抑商制度便好，这什么商业部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等皇后玩闹够了，见没有任何成效，届时自会放弃。
楚月凝扫视着下方一张张满是怀疑、轻视的面孔，心里冷哼一声。
好好好，都不相信我是吧？
到时候看你们怎么一个个啪啪打脸。
下朝后，楚月凝气呼呼地回到内殿，嬴政紧随其后。
“月凝，今日不是成功说服了百官吗？怎地如此不高兴？”
磁性温柔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一只手臂揽住她的肩膀。
“要不是我略施小计，恐怕不会成功，他们一个个都认为我在胡闹。”
楚月凝想不通，明明自己已经为大秦做了那么多贡献，为何群臣们依然对她没多少信任？
嬴政轻叹一声，揉了揉女子的发丝。
“世人皆轻视女子。”
虽说他主张男女平等，但由于军功爵制，有权势财富的都是男子，世人自然认为女子不如男。
“哼，那我偏偏要做出成绩来，亮瞎他们的狗眼！”
楚月凝像是打了鸡血般振奋起来。
她要向世人证明女子不比男子差，甚至能做得更好！
历史上的大秦女首富巴清不正是如此吗？
将生意做到“礼抗万乘”的地步，甚至建立了一个高达上万人的地方势力，名气流传千年、经久不衰。
“嗯，我相信月凝。”
“嘿嘿，不会让阿政失望的，接下来我要召集咸阳所有商人！”
“嗯？”
难道月凝想让商人进入商业部协助她？
虽说商人为官曾有先例，但自他手掌大权后便禁止了商人为官、官员经商。
可月凝思维大胆，未必没有如此想法。
然而咸阳商人何其多也，哪有那么多官位可坐？
楚月凝看着嬴政疑惑不已的表情，调皮地卖了个关子。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