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咸阳内城。
商铺中心伫立着一座三层小楼，雕梁画栋，飞檐斗拱，奢华之气扑面而来，令普通人望而却步。
古色古香的楼阁中，处处透露出奢靡。
玻璃展柜内，陈列着精美华贵的首饰，以及珍稀的琉璃摆件，无一不精，无一不贵。
这便是上层圈子中鼎鼎有名的——玲珑珍宝阁。
许是冬日无聊，不少贵族妇人时常来这赏玩珍宝，以此消磨时间。
巳时，一位珠绕翠围的女子在婢女的簇拥下，进入了阁内。
“颜掌柜，前些时日我定的牡丹琉璃灯盏可做好了？”
女子漫不经心问道，通身气度不凡，高贵而端庄，秀美的面容保养得宜，一瞧便知是养尊处优的贵妇。
见到来人，掌柜颜玉眼睛一亮，赶忙起身迎了上去，言行举止让人如沐春风。
“哎呀，这不是李夫人嘛，当真是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
“那琉璃盏今日刚送来，原本我正想派人给您送去呢，哪知您亲自来了。”
“这冬日啊，乏味得很，正巧出来走走。”
李夫人懒懒回道，眉眼间带了些许笑意，态度温和，未表露出一丝目中无人的轻蔑。
虽说士农工商，商人低贱，但这位颜掌柜可不是普通平民，听闻背靠宫中那位，自然要给几分薄面。
颜玉一边和贵客谈笑风生，一边让伙计去取来琉璃盏。
不一会儿，机灵的伙计双手捧着一个木盒过来，动作小心翼翼极了。
“李夫人，您看看，若是不满意本阁重新给您定做一盏。”
“嗯，我先瞧瞧。”
李夫人亲自打开木盒，下一瞬，就被绚丽的七彩光芒闪了眼，她微微眯眼，仔细端详。
只见柔软丝滑的绸缎上，一座琉璃灯盏静静立着，形似牡丹，花瓣层层叠叠，栩栩如生。
最妙的是，那花瓣薄如蝉翼，透明如冰，一有光照，便能折射出美轮美奂的光彩。
晚上点燃红烛，烛泪流淌，嫣红沁染，那时当真如春日牡丹一般娇艳动人。
如此珍宝显然耗费了工匠不少的心血，李夫人打量着完美无瑕的琉璃盏，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本夫人极为满意。”
“双儿，将货钱结给颜掌柜。”
“是，夫人。”
名为双儿的婢女会意，从袖中取出一个准备好的钱袋，双手奉给颜掌柜。
颜玉含笑接过，没有打开确认数额，而是直接收起，继续与贵妇攀谈。
“李夫人，今日我们阁内来了一批珍果，名为红玉草莓……”
“红玉草莓？！莫非是那宫中贡品？”
李夫人不由得惊呼道，端庄淡然的面容上难得有了几分失态。
这红玉草莓她一点儿也不陌生，前几日，老爷便从宫中带回了十几颗，听说是陛下赏赐的珍果。
不仅色泽鲜艳、香气诱人，一入口更是香甜绵软，滋味极佳，可惜她就分到了几颗，至今仍念念不忘。
见贵妇人满脸心动之色，颜玉心下一喜，赶紧命人取来一盒，还不忘吹捧一番。
“李夫人见识真广，红玉草莓的确是宫中贡品。”
“呵呵，哪里，若不是我家老爷幸蒙皇恩，得了赏赐，本夫人从前也未曾见过此等佳品。”
“看来李大人深得器重啊！”
两人言笑晏晏，好不融洽。
寒暄一阵后，伙计端来了一盒草莓，用玻璃盒盛放，以丝绸铺垫，嫣红娇嫩的颜色宛如红宝石，看着就珍贵非凡。
李夫人一见便知此物非假，她面上笑意愈深，朝颜玉豪气一挥手。
“颜掌柜给本夫人包起来。”
“好勒，您是要一盒吗？”
“不，本夫人要十盒。”
李夫人走后，又来了好几位贵妇，颜玉依旧笑脸相迎，不动声色地推销红玉草莓。
于是，短短几天内，红玉草莓风靡了整个上层圈子，俨然成为了身份地位的一种象征。
玲珑珍宝阁因此赚得盆满钵满，颜玉数着一块块金饼，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她出身于商贾之家，从小喜爱经商，可父母却让她学习持家之道，日后嫁个好人家，相夫教子就够了。
可她不愿拘束于后宅之中，所以她一意孤行进了学宫，幸运地得到了皇后娘娘的青睐，成了玲珑阁的掌柜。
此后，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蕲年宫，楚月凝阅览着利润庞大的账本，眉间反而拢着淡淡惆怅。
“怎么？月凝不高兴吗？”
嬴政低声问道，指腹轻轻抚开蹙起的黛眉，仿佛想拂去那些愁思。
“阿政，你说为何阶级之间的差距比天堑还要大呢？”
“贵族随手挥霍的钱财，黔首穷极一生也赚不到。”
楚月凝轻叹一声，秋水明眸不似往日澄净，凝着晦涩难懂的暗色。
她并不是伤春悲秋，而是有更深层次的隐忧。
从古至今，上下阶级之间都存在无数的矛盾与对立，在提升百姓生活水平的过程中，必会损害地主阶级的利益。
比如，以后若是想实行土地国有化，一定会引起无数反抗和争端，所以她只能步步为营，徐徐图之。
然而，该面对的，最后总要面对，改革从来伴随着斗争与血腥。
“只要有人，便会有阶级。”
嬴政淡淡说道，面容成熟而稳重，凤眸深邃如夜，闪烁着点点星光。
锐利的眼神像是看穿了女子心事，他揽住她的肩头，温声安抚。
“月凝别急，慢慢来。”
“嗯，慢慢来吧。”
楚月凝将日后的忧虑先搁置一边，眉心舒展，明眸晶亮，又恢复了元气满满的模样。
“对了，红玉草莓赚取的钱财一部分投入农学院研究，一部分充作军费。”
“嗯，好，月凝费心了。”
“嘿嘿，阿政理政，我管经济，这就叫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楚月凝环住男子脖颈，仰头看他，小脸上盈满了笑意，灵动而美丽。
尽管她不通政务，但好在见识广阔，再加上系统的辅助，也能为阿政分担一些压力。
回想起历史上秦始皇英年早逝，除了丹药害人，估摸着还有劳累过度的原因。
毕竟，每日要求自己批阅一石竹简奏折，哪怕是电脑，都会CPU过载，何况是血肉之躯呢？
即使阿政服用了延寿丹，可她还是不想他那么劳累辛苦。
嬴政对上妻子心疼的目光，心尖一软，凤眸漾起温柔的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