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月底,蒙恬亲自押送抚恤金前往边关,随行的还有张良。
驾车的自然是蒙恬,其实以他的身份,是有车夫跟随,为他驾车的。
可耐不住他喜欢这种“油门一踩,谁也不爱”的感觉。
每次逮着机会,便自告奋勇开车。
蒙恬兴奋地打开车门,一个利落跃身,稳稳当当坐上了驾驶位。
见张良呆愣愣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他迫不及待地催促。
“张兄弟,还愣着干嘛,上车啊!”
粗犷的大嗓门惊醒了张良,他盯着眼前墨绿色的钢铁巨兽,稍作镇定后,开口询问。
“蒙将军,良有一问。”
“这是何马车?为何没有马?”
“哈哈哈,这是货车,不需要马也能行进。”
“你上来试试就知道了。”
蒙恬爽朗笑道,态度友好,却只是简单介绍了一下,并未透露货车来历。
张良也知此物不凡,想来是帝国机密,于是识趣地不再追问。
他学着蒙恬的动作,用力拉开车门,坐到了柔软的座椅上。
随后又在指导下,系好了安全带。
刚一放松身体,背后忽然传来强烈的推背感,急速的风透过窗缝打在脸上,有些许刺痛。
张良脸色白了一瞬,过人的心性很快让他冷静下来,内心的惊涛骇浪却久久无法平息。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各种奇怪的装置,然后状若好奇地惊叹。
“此车当真神速,犹如风驰电掣,想必不出一日便能抵达边关吧。”
“哈哈,那当然,从咸阳到边关仅需四五个时辰。”
蒙恬得意地炫耀道,丝毫没察觉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张良神情一顿,眼底惊疑更盛,但没有继续试探。
敏锐的直觉告诉他,此物同样是皇后娘娘拿出来的。
红薯、造纸术、工厂...如此多超乎常理的东西,出现得实在诡异。
好似不属于这个时代......
那么,皇后娘娘有着怎样的神秘来历呢?
张良心中思绪百转,好奇心愈浓,可想起那双慑人的凤眸,他只能遗憾叹息。
罢了,此事并不是他能深究的。
一路上两人相谈甚欢,张良性子温和,学识渊博,任何话题都能接得上。
蒙恬当即引他为知己,心中的警惕也放下了不少。
不过,倘若他知晓张良曾刺杀过陛下,恐怕半路就要将人扔到荒郊野岭。
边关,一处地理位置绝佳的平原上。
密密麻麻的人群数以万计,如同蚁群般有序工作,正在筑造着一座雄伟恢弘的城池。
当远处的恐怖巨兽疾驰而来时,人群像是受惊的飞鸟一样,四散而逃。
有人失声尖叫,有人跪地求饶。
“凶兽、凶兽又来抓我们了!”
“天神,请饶恕我们......”
“妖怪...吃人的妖怪...快逃!”
看着混乱嘈杂的一幕,监工们赶忙挥舞着鞭子,大声呵斥。
“什么妖怪,定是我们蒙将军回来了。”
“快回去做事,否则罚没你们今日的饭食!”
张良透过车窗,仔细观察着俘虏们的情况,眼底满是深思。
货车最终在一顶华丽的穹庐前停下。
蒙恬率先下车,指挥着亲兵们搬运钱财,妥善保管。
等一切交代好后,他领着张良进入穹庐,商讨正事。
“张兄弟,你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陛下命我尽力协助你。”
“那良先谢过蒙将军了。”
张良拱手行礼,客气道谢,俊秀的面容分为温和,令人很容易心生好感。
随即他神色一凝,提出了第一个请求。
“蒙将军可否为我寻几个通晓匈奴语之人?”
“这好办,军中就有几个兵卒擅长匈奴语,待会我便调人过来,任你差遣。”
区区小事,蒙恬自是豪爽应下。
张良微微一笑,接着提出了剩下两个要求。
“另外,还需将军再帮忙找几个憨厚老实的奴隶。”
“最后,让人打听一下,匈奴中除贵族外,最有威望之人。”
“好,这些事我会一一吩咐下去。”
对于三个奇怪的要求,蒙恬尽数答应,只是难免生出了疑惑。
他摸了摸下巴,浓密的胡须有点扎人,他却毫不在意,仍然专心致志地思考。
然而想了半天,他也没想出什么名堂,还是忍不住出声询问。
“张兄弟,方便透露你的计策吗?”
“你打算如何让匈奴真心归顺?”
闻言,张良摇了摇头,轻声拒绝,眼中流露出歉意。
“蒙将军,非我不愿,而是良并无确切计策,还需走一步看一步。”
纵使他智多近妖,但任何一个环节皆可能出现意外。
因此,计谋并非一成不变,真正厉害的计谋从来都是随时机而变幻。
见张良面露难色,蒙恬不再追问,他朗声一笑,心态豁达。
“也罢,那我便坐观好戏了。”
“蒙将军且安心,不会令你失望。”
张良唇角勾起一丝神秘的笑,双眸熠熠生辉,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翌日清晨,城墙边。
麻木的俘虏们一如既往地搬着砖石,没有发现监工已经换了一个人。
直到一道道凌厉的鞭影破空袭来,伴随着恶狠狠的斥责声,在每个俘虏的耳边回响。
“搬得这般慢,还想不想吃午饭了?”
“一个个没用的废物,给老子搬快点!”
以往监工们虽也会责骂,可说得均是中原话,他们听不懂,就全当没听到,无所谓。
而眼下,一句句难听的咒骂声用匈奴语说出,瞬间激起了所有人的愤慨与仇恨。
匈奴人常年与虎狼搏斗,骨子里流淌着凶狠好斗的血液。
即便沦为战俘,这种野性也很难去除,加之国仇家恨的驱动下,有些人克制不住了。
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扔下砖石,大步走到监工面前,面容凶恶,一字一句诅咒。
“你们中原人言而无信,逼得我们走投无路。”
“打仗时用暗器,简直比狼还阴险狡诈。”
“天神一定会惩罚你们的!你们一定会遭报应的!”
监工拦住守卫的士兵,冷笑一声,瞟了大汉一眼,目光中透着轻蔑与怜悯。
“呵,言而无信?你是指十倍粮价之事?”
“哈哈哈,你们着实蠢笨,被自家单于耍得团团转,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
“你、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