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庙会余波归于平静,百姓们的生活也回归了正轨。
不过,比起往常日复一日的枯燥无味,现在的他们有了更多对未来的期盼。
钱张二人处理完庙会后续事宜,便马不停蹄地进宫复命。
当然,主要目的还是讨赏。
楚月凝自然洞穿了他们的心思,倒也没心生芥蒂。
身为一国之母,金口玉言,言出必行。
何况,一个聪明的老板要会互利共赢,有功必赏,这样才能留得住打工人。
她没多计较两人的功劳孰大孰小。
毕竟她的本意是,通过竞争激发他们的动力。
于是,她干脆通通提了一级。
“谢娘娘隆恩!”
张海喜不自胜道,面上满是红光。
虽然他自信不输于死对头,但有更稳妥的选择,他当然不会不知好歹。
钱大富同样行礼谢恩,喜笑颜开,本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喜事当前,连看死对头那张老脸都顺眼了不少。
论功行赏后,楚月凝并未挥退二人,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事。
“两位不知可有兴趣前往学宫,举办一场商业交流会,传授商学院学子们行商经验?”
“商业交流会?“
钱张二人面面相觑,犹疑不决。
自古以来,士农工商,商人低贱,读书人大多清高,瞧不起他们这些满身铜臭的商人。
尽管如今朝廷开了商科,提高了商人的些许地位,可抑商观念根深蒂固,大部分人仍不待见商人。
这也是他们拼着一把老骨头、也要博得一个官位的原因。
只有改换门庭,才能摆脱窘境,庇荫家族和子孙后代。
见下首二人面露难色,楚月凝秀眉微挑,并不多言,直接放出了杀手锏。
“若表现得好,年底给你们评优。”
张海瞬间面色一改,变得郑重肃穆,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草民愿为娘娘分忧!届时草民定会对学子们倾囊相授。”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钱大富紧随其后,文绉绉拽了一句,语气斩钉截铁,哪有一丝方才的犹豫?
他们神情极其坦然自若,毫无羞愧之意和不自在。
不过也不奇怪,两人几十年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早就练就了一张厚脸皮。
于他们而言,脸面是什么?
能有官位重要吗?
看到这一手变脸绝技,楚月凝努力压下上翘的唇角,温和而不失威严地嘱咐。
“嗯,本宫相信你们。”
“另外,再邀请各厂厂长们参加,一同给学子们传授经验。”
“遵命,娘娘。”
距离馅饼只有一步之遥,此刻的钱张二人满腔热血,斗志昂扬,自是满口应下。
等一胖一瘦的两道身影退下后,楚月凝放下累人的皇后架子,悠哉悠哉回到了内殿。
一进来,就对上了一张赏心悦目的俊脸。
她灿烂一笑,提着裙摆小跑过去,似乳燕投林般扑进了男子怀中。
嬴政展开臂膀,稳稳接住娇俏的女子,低沉醇厚的声音中满含宠溺。
“事情吩咐完了?”
“嗯呢,我一说评优,他们便争先恐后应下了。”
楚月凝骄傲地抬抬下巴,一双明眸灿若星辰,闪着狡黠的光芒。
嬴政唇角勾起清浅的笑意,指腹抚摸着她的面颊,毫不吝惜夸赞。
“看来月凝的驭下之术不下于我。”
“哎呀......”
“别吹了、别吹了,我快要被你吹到天上去了。”
听到如此高的赞扬,楚月凝脸上躁得慌,羞恼地嗔了男子一眼。
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在千古一帝面前谈什么驭下之术,那不是班门弄斧嘛。
两人笑闹了一会后,相对而坐,各自处理正事。
楚月凝解决完手头公务后,想到心中悬着的大石,斟酌了两下,轻声开口。
“阿政,待这一批学子出师后,我便安排他们前往各郡县,开办更多的工厂。”
“届时,还要有劳你命各地官吏配合了。”
“不然,我怕有利益冲突,某些人会从中作梗。”
“嗯,月凝且安心。”
嬴政笔尖未停,温声安慰道。
旋即,笔墨在奏折上留下最后一笔锐利的笔锋。
他漫不经心低抬起眼帘,凤眸灼灼,暗藏锋芒,语调波澜不惊,却遮掩不住帝王的慑人威势。
“天下之事无论大小皆决于朕,他们岂敢放肆?”
“嗯嗯!有我们伟大的始皇陛下镇压魑魅魍魉,小女子这便放心了。”
楚月凝撑着脑袋,俏皮地眨了眨眼,笑吟吟吹捧道。
一缕初冬的寒风袭来,卷起枯枝上的黄叶,飘落在地,先前的落叶逐渐枯败腐烂,融入土壤中,化为来年的养分。
转眼间,大秦又迎来了一个冬季。
学宫,商学院中。
学子们正围绕着“商业交流会”的话题议论纷纷,各抒己见。
“你们去吗?”
“不去,听闻是两个商人筹办的,有什么好去的。”
一名高瘦青年不屑道,眼神中满是排斥之色,明显不愿与商人为伍。
他可是要参加科举、入朝为官的,怎能沾染铜臭味?
其余学子神色各异,有人皱眉沉思,有人疑惑询问。
“商人?不是说东郊的厂长们吗?”
“他们是被邀请过来传授办厂经验的。”
“那倒可以去看看了,倘若日后无法入仕,竞选厂长也不妨为一条后路。”
“我定是要去的,反正我科举无望,不如早早寻一个好去处。”
“......”
学子们热火朝天讨论着,大部分人已经决定参加交流会了。
高瘦青年像是遭受到背叛一般,面红耳赤,脸色难看,厉声斥责同窗们。
“我们读书人,岂能与沾满铜臭味的商人为伍?”
听闻此言,众人齐齐面露不赞同之色,七嘴八舌地劝说。
“孙兄,时代变了,当今陛下和皇后鼓励商业发展,商人地位提高是迟早的事。”
“是啊,我们本就是商科学子,即便是入朝为官,同样要与商人打交道。”
“......”
听着一句句有理有据的劝言,高瘦青年面色越来越黑,依然冥顽不灵。
“哼,你们自甘堕落,那便去吧,我绝不与你们同流合污。”
见他这般自命清高,同窗们也懒得白费口舌了,却还有一个学子挤眉弄眼地揶揄。
“老师说有学分加,你当真不去?”
“......”
良久,回答他的是一道微不可闻的蚊呐。
“...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