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鹅毛般的大雪依旧纷纷扬扬地下。
宫内宫外风平浪静。
不知为何,宗室那边突然全都哑了火。
以往那些仗着宗族长辈身份说教的族老,也纷纷躲在家里没有再露头。
楚月凝知道消息后,一脸懵逼。
这些人之前不是蹦跶地挺欢吗?
不光在朝堂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谏言,还时不时地给她递话。
明里暗里的意思就是让她再生几个,她若不愿生就劝说陛下多纳几个妃子,开枝散叶。
而且还用一副冠冕堂皇的口吻,劝诫她身为皇后要贤良淑德,不可善妒。
楚月凝当时就气坏了。
哪怕她再喜欢孩子,也不愿被人逼迫生。
至于把自己的郎君分享给别的女人,那更不可能了。
她虽表面温和,看着好说话,但骨子里的占有欲极强,属于自己的,绝不会让他人染指一丝一毫。
那时怒气上头的她,差点没去找人理论,让他们见识一下国粹的博大精深。
只是楚月凝当了皇后这么多年,到底学会了权衡利弊。
一时的冲动永远解决不了问题。
于是,冷静下来的她想了个计谋。
借送香水的名头拉拢宗室贵夫人们,搞了一手“夫人外交”。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收了她的礼物,自然要帮她吹吹枕边风。
当然,太后那也没落下。
倒不是为了拉拢她,单纯只是维持一下表面的“母慈子孝”。
毕竟,给血脉疏远的宗室长辈都送了,却不给婆母送,那不是让人诟病吗?
言归正传,由于宗室中并不是铁桶一片,所以楚月凝本想把水搅浑。
没想到阿政人狠话不多,直接把水抽干了。
是的,她已经猜到眼下的局面是阿政的杰作了。
前几日见阿政阴恻恻的模样,她便有预感某些人要倒大霉了。
(嬴政:?)
幻想着那些人惨兮兮的画面,楚月凝心下一阵暗爽,同时又不免好奇。
也不知阿政使了什么狠法子,让他们一个个称病不出。
想了半天,实在猜不出来,她也懒得费脑子了,干脆直接去找始作俑者。
嗯...这就叫“遇事不决,可问阿政”。
片刻后,楚月凝来到了章台宫。
一进内殿,便发现英武威严的帝王端坐于上首,正与几个太医令交谈着什么。
她眸光一闪,放慢脚步,悄悄侧耳倾听。
可由于距离过远,只能零星听到几个字词。
“...一个月后...流......”
“...孕吐......”
什么?!孕吐?!
谁怀孕了?!孩子是谁的?!
刹那间,犹如一道晴天霹雳落下,楚月凝呼吸一滞,脑袋一片空白。
尽管再如何相信自己的郎君,但此情此景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最坏的结果。
正当她心脏抽痛之际,嬴政敏锐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其实,他早就发现了这只偷听的小狐狸,只是乐得纵容她,满足她的小乐趣。
可没料到她突然面色苍白、神情恍惚,一副遭受了巨大打击的模样。
他心头一跳,顿感不妙。
当即挥退太医令们,随后大步朝女子走去,一把抱起她,像是抱小孩一样。
他先是摸了摸她的额头,感受体温,待发觉正常后,才担忧询问。
“月凝你怎么了?可是有不适之处?”
低沉温柔的男声,极为熟悉,将楚月凝从糟糕而绝望的幻想中拉了出来。
她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急忙捧住男子的脸庞,直勾勾盯着那双凤眸,质问的嗓音清冷中夹着一丝颤抖。
“孩子是谁的?”
“嗯?”
嬴政不明所以,什么孩子?
但盯着怀中人泛红的眼眶,再回忆起方才的场景,立刻猜到了自家小妻子可能误会了什么。
霎时间,他有些哭笑不得,无奈地解释了一句。
“没有孩子。”
“...啊?”
楚月凝歪头呆呆道,内心即将喷涌而出的愤怒、伤心、绝望...一下子卡壳了。
沐浴在男子坚定的目光中,她理智回笼了些,但还是半信半疑地追问。
“那刚刚说的孕吐是怎么回事?不是有人怀孕了吗?”
“是有人怀孕,不过是那些欺负你的人。”
嬴政一口气解释完,实在不想再让小妻子误会,更舍不得她掉小珍珠。
得知是虚惊一场后,楚月凝长长松了一口气,雪白的小脸也恢复了血色。
可随之而来的便是无穷无尽的尴尬。
她耳尖一烫,从脸颊红到了脖子根,整个人羞愤欲绝。
然后跟鸵鸟似地埋在男子胸前,企图逃避尴尬无比的现实。
嬴政注视着那红如血玉的耳尖,低低一笑,随即温声劝慰。
“月凝快出来吧,别憋坏了,我不会笑话你的。”
“骗人,你刚刚就笑了。”
回应他的是一声幽怨的控诉。
嬴政无奈一笑,只好先抱着人坐下。
经过一番开解劝导后,楚月凝总算抬起头来,一张桃花面布满了红晕。
她微微垂着脑袋,不断在内心自我安慰。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就在这时,嬴政抬起了女子的下巴,凤眸含笑,语调漫不经心,却令人脊背一凉。
“我竟不知,月凝如此不信任于我。”
楚月凝心头一咯噔,浓密的长睫心虚地垂下,微微颤动着。
头顶的视线越来越灼热,还蕴含着丝丝危险的气息。
她强装镇定,努力为自己开脱。
“我、我没有...我只是担心你。”
“万一你中了算计呢?”
“我会召太医令诊治。”
“那万一......”
“好了,傻姑娘,世上并没有那么多万一。”
嬴政无奈打断道,如墨玉般的眼瞳深邃而通透,仿佛看透了世故人心。
“所谓的意外,不过是男子见色起意罢了。”
“哼,那按你这么说的话,当初你对我也是见色起意咯?”
楚月凝粉唇微嘟,气鼓鼓质问道。
嬴政俯身亲了一口诱人的粉唇,这才一本正经地纠正措辞。
“应当是一见倾心。”
其实,当初他完全可以唤来黑冰卫,将人扔出去,再召太医诊治。
可不知为何,看见那一点也不惧怕他、反而紧紧抱着他的女子时,他忽然心软了。
有的人,看一眼便入了心。
若非系统遮蔽了他的记忆,否则第二日他便会派人寻她。
纵使他当时不通情爱,却依然本能地被她吸引。
所以,从一开始,他对她便是特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