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楚月凝忽然发现帝王看她的眼神有些怪怪的,那双黑沉的凤眸深幽如潭,藏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帝王心,海底针。
她在心中暗暗感慨一句,然后不再多想,开始谈及正事。
“不知陛下可否派人传信吾儿、让他尽早回宫?”
“可是有宫人怠慢夫人?亦或是何处不合心意?”
“并未,只是——”
“那夫人何必着急?不妨在宫中小住几日,领略一番异世风土人情。”
“陛下,实不相瞒,我家郎君还在等着我和孩儿归家,若是晚了,恐怕他会心急如焚。”
女子黛眉微蹙,婉言相拒。
在谈及“郎君”时,那张清冷绝艳的容颜绽放出一抹嫣然的笑意,美眸中流露出的柔情似春水一般动人。
帝王薄唇抿紧,修长宽大的手掌捏紧了茶杯。
“哦?尊夫如此强势吗?”
“只是,夫人你并非他掌中雀、笼中鸟,去往何处是你的自由。”
身着黑金龙袍的帝王看上去威严又霸气,强大的气场让人望而生畏,眼下却说出这般善解人意的话,实在令人惊诧。
楚月凝听到帝王这番“女权”言论,心想,他人还怪好的嘞。
不过,在外人和自己人之间,维护谁她还是分得清的。
“陛下误会了,阿政一直很尊重我,他只是有些黏人。”
当听到那声满含缱绻柔情的亲昵称呼时,秦始皇神色微怔,恍惚间以为她是在喊他。
可理智却提醒他,一切都是自作多情罢了。
她喊的不是他。
而是另一个时空的他,她深爱的郎君。
意识到这一点后,帝王的心脏不可抑制地传来一阵刺痛感,这种感觉很陌生。
嫉妒、羡慕、苦涩、不甘、暴虐、杀意...交织在一起,如烈焰般灼心。
楚月凝看到周身仿佛冒着黑气的帝王,吓了一大跳。
不是吧?
难道真的是“秀恩爱,死得快”?
果然,不能随地乱撒狗粮,特别是在喜怒无常的帝王面前。
她与那双冰冷黑沉的凤眸对视,又看着那极具压迫感的身高体型,仿佛被大型猛兽锁定气机,本能地想逃开。
“送信之事,就不麻烦陛下了。”
“还是我自己去寻吧。”
“无碍,小事尔,朕会派人传信于昭昭。”
“...那便多谢陛下了。”
秦始皇凝视着对自己避之不及的白色倩影,眼底闪过一丝暗芒。
下午。
楚月凝倚在窗边,欣赏着幽静雅致的秋景,却仍有些百无聊赖。
离开阿政的第一天,想他。
这时,系统忽然出声。
“宿主,来都来了,不如趁此机会收集这个世界的功德。”
“平行世界的功德也能获取?”
“当然啊,三千世界皆可累积功德。”
闻言,楚月凝眼睛一亮。
是啊,与其在这伤春悲秋,不如赚些功德,还能帮助这个世界的贫苦百姓。
时间紧迫,她也不磨叽,当即让宫人取来笔纸。
宫人立马恭敬领命,不敢有丝毫怠慢之处。
因为陛下早吩咐他们,要满足这位夫人的一切要求。
至于为何冷酷无情的陛下对这位夫人如此特殊,他们不敢多嘴,只做好本分之事。
夜晚,清风朗月。
伏案奋笔疾书的楚月凝放下毛笔,伸了个懒腰,案桌上堆满了厚厚一沓《基建计划书》。
她抬头望了望天色,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前往章台殿。
不过,为了避嫌,她带上了鸾儿。
恢弘华丽的宫殿内。
勤勉的帝王一如既往地批阅奏章,烛光倒映着他的身影,威严又孤独。
当他看到一大一小的身影时,冷肃的眼神不自觉柔和了些许。
“夫人拜访朕有何事?”
“多谢陛下这段时日照顾三个孩儿,我于治国之道有一些拙见,希望能帮到陛下。”
楚月凝先是客套了一下,然后将计划书递给帝王。
秦始皇接过厚厚的纸册,面上流露出一丝讶异,很快又变成了欣赏。
等阅览完计划书后,那双凤眸中更是异彩连连,声音中毫不掩饰赞赏之意。
“夫人大才!朕实在佩服!”
“若有夫人相助,我大秦盛世将至矣!”
“陛下谬赞,不过浅薄之见罢了。”
楚月凝感觉烛台上的烛火太亮了,照得帝王那漆黑的眼眸灼灼逼人,让她不敢与之对视。
月色摇曳,美人似是羞怯垂首,明黄的烛光映照着她莹白无瑕的侧脸,越发显得娇美动人。
恍若美玉莹光,明珠生晕。
秦始皇忽然明白了韩非那句“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更遑论是如此绝色倾城、才貌双全的女子。
哪怕是清心寡欲的神仙也会为之失神吧。
帝王的目光越来越灼热,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侵略性,像是顶级猎食者蓄势待发的征兆。
楚月凝眉心紧蹙,有些不适。
这时,一道清脆的小奶音打破了尴尬的氛围。
“父皇,阿母好看吗?”
“好...咳咳,夫人容貌才情世所罕见,朕并非有意冒犯。”
“无妨,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听到帝王坦坦荡荡的道歉,楚月凝反而松了一口气。
她并非自恋之人。
帝王后宫佳丽三千,不可能会看上一介有夫之妇。
何况,堂堂千古一帝怎会如曹孟德之流、觊觎人妻?
或许只是一时被美色所迷。
虽是这么想,但楚月凝还是抱起女儿匆匆告辞。
她始终将阿政与秦始皇分得很清。
一个是相濡以沫的爱人。
一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为了避嫌,还是暂时保持距离为好。
反正计划书已经给出去了,接下来就待在宫中等昭昭回来,一起回家。
另一边。
秦始皇望着女子毫不留恋离去的背影,心头不禁泛起一丝酸涩。
她对朕就这般避如蛇蝎吗?
明明她对另一个自己是那样温柔缱绻...
烛影跳跃,帝王成熟俊美的脸庞上光影交错,一半似神灵,一半似恶魔。
那如渊似海的凤眸中翻腾着浓稠墨色,在看不透的眼底深处,藏着势在必得的偏执与占有欲。
帝王拿起对面的茶杯,粗糙的指腹轻柔地摩挲着杯沿,似嗅到了那淡淡的幽香、触及到了那抹令人心神摇曳的温软。
半晌。
他沉声唤来影密卫,下达命令。
“尽量拖住武安君回宫,但切勿伤到他。”
“...遵命,陛下。”
帝王察觉到影密卫的欲言又止,却依然没有转圜心意。
他知道,他太不理智了,甚至可以说是色令智昏。
一点也不像平日里那个雄才大略、冷静睿智的君主。
可笑的是,他连自己冲动的原因都未搞清楚。
或许是因为心中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或许是为了她的治国之才,亦或许舍不得那三个乖巧贴心的孩儿......
还有许多冠冕堂皇的借口。
但,这些都不重要。
帝王的本色是掠夺。
他想要的,从来都是去争、去抢,正如这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