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危急关头下,潜力是无限的。
远处的那条黑线看似在天边,离青牙墩很远。
就当青牙墩刚刚拉起吊桥,关上大门后,惊恐逃命的人群,便来到了跟前。
看到面前有一个防守稳固,有围墙、有墩台的庇护所,不知人群中是谁喊了一声,立即有一部分的人乌泱泱拼命往青牙墩的大门冲来。
而不用温越提醒,钟大成和一干墩军知道,这些人冲击青牙墩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不仅是他们这几天的防御工事白做了,甚至青牙墩根本不用等着建虏鞑子到来,就就直接会被这群逃命之人给冲塌了!
当即,钟大成扯着嗓子道:“不要过来,谁都不要过来,这里就是一个小小边墩,容纳不了你们这么多人,也挡不住的鞑子的!”
其他墩军也跟着他大喊“不要过来”、“往别处跑”的话语。
然而,恐慌中的人群根本听不进他们的话,仍旧是脚步不停往青牙墩冲来!
就在跑在最前方人,快要跨入青牙墩挖好的壕沟时,“嗖”的几声,几支利箭从青牙墩内射出,精准无比地射在了人群的前方地面上。
力量之大,以至于箭矢深插入土地里,箭羽还在剧烈颤动。
而这几根利箭恰好是人群前方几人的脚步之前,如果再往前偏一点点,说不定落下的地方,不是地面,而是这群人的身上!
温越面无表情地放下手上弓箭,道:“谁要是再往前踏上一步,死!”
瞬间,人群下意识地慌乱起来,前方之人被吓的连连往后退,和后方往前挤着的人涌在一起。
这时,人群中忽然又有人道:“大家不要怕,他就一个人而已,后面可是有凶猛的后金兵,不冲进去保命,我们谁都要死!”
听到他的话,刚刚往后退的人群,又准备往青牙墩大门冲去。
温越眼睛一眯,在人群中准确地找到了喊话那人。
搭弓射箭,一气呵成!
伴随着尖锐的破空声,一支利箭精准射入那人的胸口。
“唔!”
那人闷哼一声,瞪大眼睛倒在了地上。
“啊!”
人群又是一阵骚乱,有人死了,这下子他们是真的怕了,不敢继续冲击青牙墩,绕过青牙墩继续往南边跑去。
青牙墩中有妇女看到温越如此果断的射杀一人,心中虽然松了一口气,但却有些不忍。
马名的妻子何氏,扯了扯马名的衣服,小声道:“当家的,这位百户大人太凶了吧,怎么这一下子就把那人射死了,这、这也……”
马名还没说话,旁边的甲长钟大成听到她的话,立即喝道:
“妇人家的懂什么!那是鞑子安排在逃亡人群的奸细,就是用来鼓动人群冲击我们墩所屯堡的!
要不然为啥鞑子有马,都是骑兵,到现在还没有追上这些用双脚跑的人?
你们还真以为四条腿的马,追不上两条腿的人啊?”
“原来是这样。”
何氏和其他不知情的妇女恍然大悟,随即痛骂鞑子诡计真多。
再看守卫的墩军、祖柏祖季等人脸上平淡,对温越的做法没有产生一丝异议,他们的心中早就了然。
众人各自守着城墙各处,一旦有难民靠近,便射箭驱赶。
如此一会后,温越忽然淡淡道:“北方的辛庄墩狼烟没了。”
众人闻言,朝北方看去。
便见北方七八里外的辛庄墩飘散上天的不仅狼烟没了,整个墩所大门洞敞开,围墙被推倒,壕沟、墩所内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到处是哭爹喊娘的凄惨声音。
又一会,整个辛庄墩的墩台轰然塌落,砸倒了一大群的人,血肉模糊,又是凄惨无比的痛呼声。
再一会,整个辛庄墩变成了一片废墟,逃命人群慌慌张张地离开,继续朝下一个目标赶去。
整个过程发生的极为短暂。
只是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一个坚守了十多年,在鞑子许多次攻击下都存活下来的边墩,居然这般地被夷为平地了。
一时间,众人都有一种“眼见他楼塌了”的不明情绪。
再往远处瞧去,刚才烽烟四起的天空中,在这一波冲击下,不知不觉中消散了许多,现在剩下零零散散的几条。
在这一片狼藉中,显得极为刺目。
“可恶啊……”
有人叹息,有人咒骂,有人沉默……
可不约而同的是,众人看向温越的目光中充满了感激,充满了信服。
如果不是刚才温越主动射杀了挑拨的后金奸细,吓退了冲击墩所的逃命人群。
即便青牙墩做好了准备,有着虎蹲炮、佛朗机炮这样的大杀器,也恐怕会成为那些消散狼烟中的一员。
“你们看,双台堡那边也被溃兵难民给冲击了!”
温越抬头看去,南方双台堡王有添本来是带着人撤离双台堡,却没想刚刚离开屯堡,便遇上了从北方逃命的溃兵以及大明百姓。
此时,再想从容地撤回山海关内是不太可能了。
王有添当即决断,重新守卫双台堡,这个时候乱糟糟的人群已经和溃逃人群接上。
在王有添的狠毒命令下,四百多名大明官军对着溃逃人群一阵杀戮,双方接战片刻,就已经落下了几百名尸体。
最终王有添边退边撤进了双台堡,关上了大门。
双台堡外,溃逃人群仍旧不死心,围着双台堡,求饶呐喊声响彻不断。
“双台堡遭殃了啊……”朝安叹息一声。
众人也是默然,被溃逃人群围住,双台堡已然没有机会在从容撤退,而又缺少了守城利器,等建虏到时,被攻破是迟早的事情。
只是双台堡如此,青牙墩未必不会如此呢?
双台堡好歹还有四百多名大明官兵,青牙墩内所有人加在一起还不到三十人,面对建虏大军,该如何守住?
众人一时间心中不安,但望见前方站立如松的温越,心绪不知怎么的,又稳定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