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同仇敌忾的数千明军,温越和满桂、马世龙互相看了一眼,都是点头,军心可用。
“袁都督,我们走了。”
满桂来到了装载袁崇焕尸体的马车前,低声说了一句后,然后嘱咐负责护卫遗体的亲卫认真守护。
“出发!”
大军开始行动,满桂的前军走在大军的最前方。
过慎水桥,往对面过去。
紧接着是马世龙率领的中军,一干车辆和火炮夹在中间,缓缓推过慎水桥。
最后是温越的两千多青牙军押在最后。
整个大军排成前军、中军、后军三部,以整齐严肃的阵型撤退。
没用多少时间,整个慎水河旁的明军营地便成了空荡荡的情形。
仿佛这些日子的战斗,就是一个睡着了的噩梦一般。
在慎河对面,有着一些后金军的营帐。
后金军根据堵松一的考虑,在河对面这边安放的后金兵并不太多,后金兵也没有派人堵着桥头。
大军轻而易举地就上了慎水桥。
后金军似乎是没有想到明军一大早就突围,直到这个时候,后金兵才发现明军的动作。
立即,后金军营地传来凄厉的号角声,紧接着一些后金骑兵从营帐内跑了出来。
见此,明军阵型不免出现一阵骚动。
满桂大声呵斥:“敢有喧哗者,扰乱军心者,立斩!”
他命令自己的亲卫满月贵率领一部分军士迎上去。
中军的马世龙也派了自己的亲卫家丁,过来助阵。
后金军的骑兵并不太多,见明军主动迎过来,便不敢再逼近,只远远在外围观望。
而后金营帐其他的后金兵,也纷纷惊动,急忙出营,慌忙结阵。
这个时候,温越率领青牙军也过了慎水桥,看见河这边的后金兵并不太多,送了口气。
这边的后金兵并不被他们放在眼里,步兵不用说了,还在慌忙出营结阵,要迎上来不知道还要花费多少时间。
骑兵数量少量,在没有兵力优势下,想要冲击严密的明军阵前就是妄想。
唯一能对明军造成危险的,只有河那边的后金大部,只要后金大部没有追上,突围成功就只是时间问题。
这边的后金兵也发现了这一点,知道光凭他们这些人是挡不住要突围的明军。
于是,好些哨探快马飞奔,往后金大营过去,要把明军撤退的消息告诉代善,皇太极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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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崇焕、温越他们要撤了?”
得到禀报,代善立即召集了众后金将领议事。
得到明军突围的消息,每个人先是觉得不可思议,随即喜形于色。
莽尔古泰大笑道:“哈哈哈,我就说嘛,我等伤亡这么多,他们明军伤亡肯定也会不少,现在应该是明军无力再受,要逃跑了!”
镶红旗旗主岳托同样笑容满面,道:“我大金军向来无敌,现在又使得明军中最能战的袁崇焕和温越所部逃窜,这消息传出来去后,看看明国还有谁敢夺我等锋芒!”
众人哈哈大笑。
莽尔古泰提议道:“二哥,我们不能就让袁崇焕、温越所部就这么轻易的逃了,我们快点起大军,追上去砍杀他们吧!”
代善还在沉吟,多铎突然开口道:“诸位,是极,这是追击明军的绝佳好机会,明军突围,必然心生不安,害怕我等追击,只要我等大军过去,说不定他们便会立即溃散四逃!”
多铎的算盘打的响亮,正黄旗的损失不小,即便再追击,也绝不会是正黄旗打先锋,这其中有诈,也很难再诈到正黄旗的头上。
皇太极说道:“不可,汉人有句古话,穷寇莫追。
“现在明军已经成哀兵之势,士气到了降到极点反会再次激昂。
“并且明军中有大量的火炮和战车,粮草辎重恐怕也有很多,如果我们逼的紧了,他们就地防守,坚守不出,又当如何?
“我大军要是强攻,怕这几日的惨烈战事又会出现,还有许多勇士儿郎会因此死亡。
“可若是要去和其消耗的话,我等的粮草辎重又比不过明军,还会最后落得一个白白挨饿的下场。
“以我看,我等还当稳重为上,先弄清局势。”
后金将领中有不少人听到皇太极的话,微微颔首,觉得他说得有理。
代善找来哨探,问道:“明军突围时阵势如何?”
哨探回答道:“禀告各位大人,袁崇焕、温越等人突围时,阵型严密,三军井井有条,行动有序,并没有多少破绽可见。
“奴才等观察了一下,明军突围时,人数仍有五千余人,中间有着许多的车辆马匹,似乎是装载了大量的辎重和粮草,火炮车辆也不少。”
听完哨探的禀告,皇太极点头道:“便是如此了,看来明军撤退有序,我等追击很难追击。
“况且,从慎水河往东而去,都是平原地带,地形平坦,无特殊要处可以设伏,或是阻挡。
“若是要强攻的话,明军结成车阵,攻破破难,这一点镶红旗旗主可是领会过的。”
这话说完,在场大部分人终于是打消了追击明军的心思。
袁崇焕、温越他们突围,就让他们突围罢了。
这股明军就像是一只刺猬,己方在他们的尖刺下已经折损了许多,弄得鲜血淋漓,继续攻击只会得不偿失。
镶白旗杜度站出来道:“诸位旗主,八阿哥说得对啊,袁崇焕、温越他们走了就走了,反正经过此战,他们元气大伤,想要再折腾也是日后的事情了,如今我等还是想想去哪再掠夺一番。”
说到这,杜度看到莽尔古泰不甘的脸色,故意挤兑道:“如果还有不开眼的家伙想去追击明军,那边去追好了,反正我镶白旗这战伤亡过多,是不会在鲁莽的。”
莽尔古泰大怒,对杜度喝道:“杜度,你什么意思,你一个贝勒级的小子,敢这样和我说话?真以为,我不敢替你爹教训你吗?”
莽尔古泰心中真是气愤,他性格原本就比较暴怒鲁莽,这次好不容易把损失他正蓝旗的罪魁祸首给围住了。
就差最后一击,便能造成致命一击了。
然而,这关键头上,众人都说着放过明军,不再追击,这不是放虎归山,又是如何?
但是,代善和皇太极在后金八旗中的地位,隐隐都比他高。
对他们两人,莽尔古泰不敢说些什么,只能含着怒气。
可杜度乃是努尔哈赤的孙子,区区一个小贝勒,麾下镶白旗的旗丁甚至还不如他的正蓝旗残部旗丁。
这样的小子现在居然敢挤兑自己,怎么能不生气?
看到莽尔古泰暴怒,杜度心中吓了一跳,有些后悔。
莽尔古泰脾气暴躁,虽然正蓝旗的实力一直没有恢复过来,但若是真要拼起命来,还真不是他的镶白旗能够对付了的。
看见莽尔古泰和杜度吵了起来。
其他旗主赶忙出来圆场。
代善道:“你们两个干嘛?现如今大军折损不少,你们还想要内讧吗?”
在他的怒目扫视下,莽尔古泰和杜度都是低下头来。
皇太极这时道:“二哥,我看五哥也是着急,毕竟让明军这么轻易突围出去,实在是看着不爽,不如这样,我们派一部分兵马远远尾随在明军后面,若是发现机会,就上去攻击,若是没有机会,就不轻举妄动,这样如何?”
闻言,代善深深看了皇太极一眼。
这皇太极好深的心机,刚刚劝大家不要追击,现在又提议派一部分兵马远远跟随。
真是好话歹话都让他说了。
代善摇头道:“不用了,袁崇焕、温越等人狡诈,他们走就让他们走吧,我等不要再节外生枝,以免又招到了他们的暗算。”
皇太极听出了代善的暗地里的意思。
现在大家都在明军中吃了亏,都是一样的境遇。
而这时,若是有一部兵马追击明军,立了功劳,等回去后,其他人的脸上都不好看,还不如都不要去。
再说了,一部分兵马追击过去有什么用?
这些日子,大军将袁崇焕、温越等人围在这里,轮番攻击,都颇为困难。
反正袁崇焕、温越等人经过此一战,已经元气大伤,没个数年恢复不过来了。
再者明国朝廷昏庸,说不定这次回去之后,他们还要遭到明国朝廷的诘难。
代善道:“嗯,袁崇焕、温越所部,我等不必去追,不过另外一股明军我们可以去碰碰。”
说到这里,代善令人将地图挂上。
他指着地图上的一处,说道:“昨日晚上刚刚接到的消息,停在山海关明国五万援兵,居然出关了,正在缓缓往这边过来,如若算的不差,明后几日,他们就会锦州城西南处的大兴堡。”
“率领这股五万明军的主帅,乃是我等之前的手下败将高第。
“此人酒囊饭袋一个,与袁崇焕、温越等人是天壤之别,我等大军可一鼓作气,直接歼灭他们。”
听到这话,大帐内的众人一下子精神起来。
对上袁崇焕、温越的明军让他们有心无力,可对上高第等五万明军,那还是轻而易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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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大兴堡。
经过几日的行军,五万援兵慢悠悠地到了大兴堡。
他们一路上的行军非常懈怠,与其说是北上支援的,倒不如说是去旅游的。
在中军行辕中,高第正与军中赞画在下着棋。
行辕外,许多将领都在放松地闲聊谈笑,聊着各种闲事,或是骂娘天气,或是觉得去哪出游,或是说着好些日子没玩女人,等等诸如此类。
但就是没有一个将领,再聊着北方的战事,仿佛北边的战事似乎没有发生过一般。
因为他们都知道辽东经略高第的心思,就是想等着北边的明军再消耗消耗,差不多消耗光了,己方再过去夺得战果。
这时,一个亲卫缓步走入行辕当中,朝着高第禀告,说宁远主事陈祖苞求见。
高第知道这宁远主事陈祖苞乃是袁崇焕的心腹,过来见面,也是要求个援军尽快北上的。
高第挥手,淡淡道:“不见,就说本官身体不舒服,今日不宜见客。”
等亲卫离开。
高第哼了一声,冷笑道:“这个陈祖苞,往日本官在锦州城时,不见他来的殷勤,现在倒天天过来,真是蹊跷!”
“来,不管他了,继续下棋。”
高第招呼赞画继续下棋。
而立于旁边的江朝栋眼中露出深深的担忧。
从七八日起,陈祖苞就每日过来请求高第快一些发兵北上。
每次高第都是打个哈哈,草草了事。
笑话,北边那可是有六七万的后金兵,个个凶猛,己方虽然有号称五万的人数,但从关内临时调集的士兵,怎么能和建虏相比。
怕是只要过去,被建虏冲击一二,就会溃逃。
当然,如果是江朝栋为主帅的话,绝对会率领五万援兵继续北上。
毕竟有袁崇焕、温越等辽东悍将,在拖着建虏,只要找到一个机会,趁机发动进攻,就能一鼓作气击溃后金军,收复广宁,立下旷世大功不是不可能的。
不过,这只是想想罢了。
高第与袁崇焕、温越等人交恶,巴不得他们马上去死,怎么会及时去救援。
若不是朝廷一而再催,兵部下了死命令,高第都不会从山海关内出来。
高第一盘棋下的很爽,在下属的不留痕迹推让下,直接来了个屠龙大局。
“好啊,好啊!”
高第哈哈大笑,说道:“王赞画,你的棋艺可是退步了些啊。”
赞画赶紧道:“这都是大人棋艺高超,我实在无力抵抗。”
“哈哈哈,你啊你,尽说些本官喜欢听的话。”
高第欢喜不已:“来来来,再来一局。”
两人重新挑子,正要继续来一棋局。
就在这时。
外面突然冲进来一个夜不收,脸色惨白,惊慌道:“经略大人,经略大人,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高第正处于兴头上,被这一打岔,顿时不爽,呵斥道:“什么事情,值得如此大惊小怪的!”
夜不收道:“是北边的消息,袁崇焕战死沙场,被围在义县的明军,已经往西边突围,不见踪影了。”
“什么?”
高第手上的棋子吧啦一下掉在了棋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