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瑟卖心绪起伏,准备发起最后的追击时。
前方传来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紧接着,火铳的轰鸣划破长空,如同雷鸣般震颤着大地。
在烟雾缭绕中,那些原本逃窜的明军溃兵,一个个应声落马,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瞬间击溃。
瑟卖刚一愣神,便看到从烟雾中冲出一队面目狰狞的明军骑士。
他们头戴帽盔,身披红衣红甲,连战马的鬃毛都被染成了血红色。
这一队骑兵,杀气腾腾,眼中闪烁着冷酷与血腥的光芒,如同地狱使者般降临。
双方乍一相遇,皆是一怔,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瑟卖的心头涌起复杂的情绪,身旁的白甲兵兵们亦是如此。
对于许多人来说,眼前这支军队,是他们在慎水河畔等地曾经交手过的青牙军,是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
然而,瑟卖迅速调整心态,强压下心中的惊恐与犹豫。
熟练地指挥麾下结阵,准备迎战。
瑟卖又大喝制止了那些想要拿出骑弓的士兵。
深知面对青牙军的精良甲胄,角弓已无济于事。
唯有标枪、骨朵等投掷武器,才能对这些身披重甲的精锐造成有效威胁。
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瑟卖并非没有考虑过撤退。
但考虑到己方长时间的追击和换乘,体力与速度已远不如对方新锐的青牙军。
若此时选择逃跑,方才对溃兵的追击,就会变成自己被青牙军追击的命运。
在生死存亡的关头。
瑟卖明白,唯有拼死一战,才能觅得一线生机。
特别是想起阿兄与阿弟的死,他的双眼变得血红,心中燃起了复仇的火焰。
双方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训练有素。
几乎在同一刹那,双方的军官狂吼着命令,让各自的士兵们迅速策马组成了最合适的战斗阵型。
瑟卖率领的白甲兵五十人,迅速结成了锋矢阵。
他与几位白甲兵壮达冲锋在前,身后紧跟着层层叠叠的精锐白甲兵,两翼各有十五人策应。
士兵们纷纷从马鞍上取下悬挂的铁骨朵、等投掷武器,紧握手中。
对面的青牙军,结成了鱼鳞阵。
吼叫声中,如同怒涛般奔腾而来。
青牙军的兵力显然更为之多,密密麻麻的精锐骑兵不断腾出。
试图从两侧包抄,其人数难以估计,似乎无穷无尽。
然而,瑟卖的目光锐利如鹰,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战士,什么样的场面未曾见识?
尽管明军精锐数量占优,但当他们下定决死的决心,便不会轻易感到畏惧。
瑟卖高举旗帜,所有白甲兵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他策马向前,大声吼道:“杀光明人!”
所有的正白旗白甲兵应声高呼:“杀光明人!”
“杀虏!”
对面的青牙军同样发出震天的吼叫声。
烟尘四起,两军铁骑的蹄声如雷,震颤着大地,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瞬息间,双方距离拉近,二十步之遥,战斗一触即发。
青牙军的骑士,手握火铳,铳声震天,而正白旗的白甲兵们,则以精准的投掷,将手中的标枪、铁骨朵化作致命的飞矢。
战斗从两翼率先爆发。
青牙军的第一排骑士,面对敌人,迅速变阵。
二百骑中,仅留五十骑于中阵,其余一百五十骑,分兵两路,形成包抄之势。
他们阵型层次分明,由内至外,呈斜向排列,便于火铳的最佳射击角度。
一层又一层的骑士,穿梭于战场,火铳的光芒接连闪烁。
烟雾弥漫,随即消散。
青牙军的火铳,口径宽大。
虽射程有限,但近距离下,足以穿透厚重的铠甲。
白甲兵们,身中铅弹,那硕大的弹丸,先是撕裂外层的甲片,继而穿透内里的棉甲,最终击穿内甲,直入肉身。
铅弹在体内翻腾,伤口与空气接触,体内压力骤增,鲜血如箭喷涌而出。
白甲兵们在惨叫声中坠落马下。
然而,这些清军白甲兵骑术高超。
不少骑士巧妙躲避,部分铅弹只击中了坐骑。
战马哀鸣,乱蹦乱跳,将骑士掀翻在地。
而正白旗的白甲兵们,利用飞斧、铁骨朵等投掷武器,借助马速,准确且狠辣,也造成了巨大的威胁。
一名青牙军骑士,刚扣动扳机,将一位白甲兵击下马鞍。
突然间,一个铁骨朵以雷霆万钧之势向他袭来。
几乎是本能反应,他举起左臂上的圆盾,试图抵挡。
然而,一声巨响,盾牌应声而裂,四分五裂。
那股狂暴的力量将骑士连人带马掀翻,在混乱中滚落尘埃。
另一名青牙军骑士,尚未有机会开火,一杆标枪已如闪电般射来。
骑士避无可避,标枪贯穿他的胸膛,手铳从无力的手指间滑落。
他试图稳住身体,紧紧抓住马鞍,但肺部已被刺穿,每一次呼吸都变成了痛苦的挣扎。
从口中涌出的,只有混杂着鲜血的泡沫。
眼前的世界逐渐模糊。
他渴望再看一眼这山川、云彩,以及这片他为之奋战的土地,但黑暗却无情地将一切吞噬。
最终,骑士无力地从马背上坠落。
……
尽管正白旗的白甲勇士们奋不顾身,竭力投掷手中的武器。
无奈寡不敌众,人数上的劣势让他们难以抵挡潮水般的青牙军。
每当他们挥臂投掷,或是尚未来得及出手,青牙军的手铳便如雨点般倾泻而下,精准而致命。
在双方实力相当的较量中,数量上的优势便成了决定性的因素。
正如古人云:“多者胜寡”。
侧翼的青牙军骑士并未选择近身肉搏,而是采取游弋战术。
一次次掠过清军白甲兵的身边。
他们保持着安全的距离,或几步之遥,或数十步之外,从容不迫地用手中的手铳对准目标射击。
这让白甲兵们非常憋屈。
他们自幼便苦练武艺,现在一身本领却只能在马背上施展投掷之技。
青牙军的骑士似乎无穷无尽。
手铳的轰鸣声连绵不绝,一个个白甲兵在枪林弹雨中哀嚎,最终倒下。
其中一名虎背熊腰的白甲勇士,不甘心的怒吼。
将视若珍宝的长枪用力掷出,穿透了右侧十几步外的青牙军骑士,连人带马。
然而,胜利的代价是沉重的。
他的颈部随即绽放出一朵凄艳的血花。
密集的子弹在铳响声中,无情地穿透了他的胸腹,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洞口。
勇士张口欲吼,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颈部的伤口让他气喘吁吁,每一次挣扎,都加速了血液的流逝。
最终,他怒目圆睁,不甘地倒在了马背上。
随着战斗的进行,锋矢阵两翼的白甲勇士数量日渐稀少。
青牙军骑士除了直接打击两翼,还不时对锋矢阵中心的白甲勇士进行射击。
让他们在应对正面冲击的同时,还要承受来自侧翼的致命打击。
“杀明军!”
瑟卖的怒吼如同战鼓,他一手紧握战旗,一手紧攥虎枪。
他与几位白甲勇士并肩,组成了锋矢阵的尖端。
他身后是逐渐向两侧展开的阵形,宛如一把即将刺穿敌阵的利剑。
铁蹄轰鸣,战马的嘶吼与沉重的脚步声汇成一首激昂的战歌。
对面,青牙军的骑兵同样发出震天的吼叫,如同滚滚洪流,势不可当。
双方无畏,皆怀死战的决心,无一退缩。
转瞬之间,两军相距不过二十五步。
明军手中的火绳枪如爆豆般响起,白烟与火光交织,形成一片死亡的幕布。
两翼的明军亦不甘示弱,铳弹呼啸而至,阵中的白甲兵与战马纷纷中弹,甚至有两位壮达坠下马来。
瑟卖的坐骑同样未能幸免。
但他身手敏捷,迅速跃上身旁另一匹战马,战旗依旧高举,继续引领冲锋。
瑟卖身旁的白甲兵们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将手中的标枪与铁骨朵掷出,数名青牙军骑兵应声落马。
特别是那几位壮达,他们的投掷物,几乎无一落空,精准地命中目标。
瞬息之间,双方近在咫尺。
第一波青牙军骑士扔下已空的手铳,拔出骑枪,凶狠地冲来。
铁骑的呼啸声与战马的撞击声交碰,战场上回荡着士兵们的惨叫声,一幅幅惨烈的画面在眼前展开。
瑟卖左手稳握战旗,右手紧握长枪,双腿紧紧夹住马腹,身体半悬于马鞍之上,展现出超凡的骑术。
他将目光锁定在一位迎面而来的青牙军骑士身上。
这位对手身材魁梧,手持骑枪,正怒吼着冲锋而来。
瑟卖同样发出震天的怒吼,驱使战马迎面冲向敌人。
瞬息万变,双方的距离缩短至十米之内,彼此狰狞的面容清晰可见。
在这生死交锋的刹那,瑟卖的目光捕捉到了对方骑士头盔上飘扬的黑缨,腰间悬挂的黑红腰牌。
青牙军的情报一直是清国重视之事。
瑟卖也对青牙军编制颇有了解。
他立刻意识到,眼前的敌人至少是青牙军中的上等军士,甚至可能担任伍长之职。
瑟卖一声怒吼,手中虎枪如同闪电般刺出。
与此同时,那青牙军甲长的骑枪也疾风骤雨般袭来。
两马交错而过,血光四溅。
电光石火之间,瑟卖巧妙地侧身闪避。
青牙军骑士的长枪擦过他的左臂,带起一片血雾,似乎有一块血肉被生生撕裂。
然而,瑟卖的虎枪的深红枪刃,借着战马的冲势,发出刺耳的撕裂声。
毫不留情地贯穿了伍长的胸膛!
骑兵之间的对决,其残酷程度远超步兵交锋数倍。
这不仅是勇气与武艺的较量,更考验着战士的经验与预判能力。
在高速移动的战马上,稍有偏差,便意味着生命的终结。
瑟卖,这位在沙场上征战数十年的老兵,其战场搏杀技巧,自然非同凡响。
无论是战场经验,还是预判能力,他都堪称卓越。
然而,瑟卖的神情中透露出一丝懊恼。
在试图拔出虎枪的瞬间,他注意到了青牙军伍长那决绝的目光。
即便痛得全身颤抖,伍长也死死抓着枪杆不放。
这下子,瑟卖失去了自己至关重要的杀敌兵器。
不容片刻喘息,青牙军的长枪已乘着战马的冲势,迅猛地朝他袭来。
生死攸关之际,瑟卖迅速拔出背上的双手巨剑。
顺势一挥,那长枪便被巧妙地偏转了方向。
然而,躲过了第一击,却难逃紧随其后的第二枪。
在那电光火石的刹那,他仅能勉强避开致命的胸膛。
但那长枪还是紧贴着他的左肋,狠狠地刺了进去。
鲜血如雨,那锐利的骑枪,借着战马的冲力,瞬间穿透了他腋下护甲的精良叶片,撕裂了内里的布层,穿破了锁子甲!
一穿而过,甚至在他身后露出了长长的枪尖!
顿时,瑟卖感到全身的力量仿佛被抽空。
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抹凄苦的笑容。
手铳的响声如爆豆般连绵不绝。
不远处,一名白甲兵挥舞着虎牙刀,正准备向一名青牙军骑士发起致命一击。
然而,就在这一刻。
他的护肩、漆盔帽,以及身前的护腹甲,甚至他坐下的战马,都被从两侧冲来的青牙军手铳连续击中,血雾四溅。
他几乎没有发出吼叫,便从马上滚落下来。
如同这位白甲兵一样。
随着铳声的回响,不断有身着白甲兵和战马在冲锋中倒下。
中弹之处,鲜血如注。
坠马时,他们发出的嘶吼,仿佛在控诉青牙军的残酷。
面对正面与侧翼青牙军骑士的连绵打击,白甲兵们陷入困境。
他们的武艺在敌人的猛攻下难以施展。
然而,在瑟卖的右下方位,一个面带横肉的白甲兵。
尽管右臂中弹,身形晃动,却激发出了最后的勇气。
他发出震天的怒吼,从马鞍上猛地站起身来,手中的长柄挑刀以斜劈之势,划破空气。
血雾弥漫,一名迎面而来的青牙军骑士,其上半身与马头的大部分,被一劈而下。
对面响起悲愤的吼叫声。
而白甲兵回头之际,一杆沉重的马槊长枪从他的咽喉穿出。
马势的冲击力,使他向后倒去,重重地滚落在地。
战斗短暂而残酷,仿佛转瞬之间,瑟卖身旁的白甲兵已所剩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