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八章父皇觉着削藩如何?
皇宫之中,华灯初上。
一盏盏宫灯把偌大个坤宁宫照耀得亮如白昼。
朱元璋一身常服的坐在灯光下,看着手头一本厚厚的奏疏。
对面,朱标正跟马皇后头凑着头笑着小声嘀咕着什么。
这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平常。
甚至平常的不像是皇家该有的样子。
可偏生,这就是老朱家最真实的模样。
良久,朱元璋皱着眉头又往前翻了翻这奏疏,看了看其中的内容后,长叹了一口气。
“唉,标儿啊!”
“儿臣在!”
“你到底是咋想的?咱看你这意思,好像就是那天惟庸说的那些东西吧?你真要弄啊?”
此时的朱元璋,满脸纠结的看着自家而已,话语之中尽显郁闷。
可朱标却是飒然一笑。
“爹,孩儿知道您的意思,您其实也挺认可伯父这些个想法的。”
“可是呢,您觉着这里头涉及的东西太多,对大明的触动太大,所以不大想下手。”
“或者说,您觉着,很多事情可以慢慢来,可对?”
朱元璋一听朱标这话,不仅没觉着高兴,反而愈发的郁闷了。
因为朱标说得越明白,那就证明,这小子是真的想清楚之后才来干这个的。
那这样就不好劝了啊。
可到底是当爹的,该劝不还是要劝么?
“标儿啊,你瞧瞧你这上头说的。”
“官绅一体纳粮、摊丁入亩,光是这两项,你就把读书人和地主都给得罪了!”
“到时候你那些好名声怕是都要没了啊!”
“你何苦要这么干呢?”
“咱真的不希望你还没接过家里的这番事业,名声就比咱还臭!”
朱元璋这番话说得可谓是情真意切。
他是真的在替自家胖儿子着想。
上次胡大老爷来宫中聊天的时候,其实很多政策都已经把利弊都说了个明明白白了。
很多政策,对大明好、对百姓好,可唯独就是对士绅不好。
但偏生话语权又掌握在这些人的手里。
这些人一根笔杆子是真的能压死人的。
也正因为这样,朱元璋哪怕比朱标还想着快点把胡大老爷说的那些事情罗氏,可他还是选择了慢慢来。
这其中的原因嘛,其实就是方才朱元璋所说的那些。
他对于名声,其实没那么看重,可对于自家胖儿子的名声,那可就相当注意了。
另外一个,也是因为朱元璋觉着,反正自己身体还不错。
那还有几十年时间这大明才会交到标儿手里。
那自己不妨先慢慢来。
有自己遮风挡雨,总好过自家胖儿子去承担一切吧。
可他这番话,却被朱标笑着挡了回来。
“爹,这事儿,原来您都看明白了啊。”
“那按照您的想法,这些事儿您来干,那难道就能好了?”
“您的名声就不是名声?”
朱元璋一看自己胖儿子要跟自己倔,当场就急了。
可还没等他开口,朱标却抢在之前说到。
“爹,你想想,这些事儿明明都是要做的,对大明有利的事儿,咱们为何不做?”
“您说要从您手里开始干,其实儿子是同意的。”
“倒不是说不尊重您的名声,而是儿子觉着,这种涉及大明方方面面的事儿,其余波怕是要持续几十年。”
“没有咱们父子两代君王的支持,此政必然人亡政息。”
“而且,爹您是开国皇帝,有些事儿您开口可以干,硬着头皮也能来,可儿子我将来若是接位的话,怕是有些压不住!”
“所以,儿子的意思是,如果您真心觉着这些政策不错,那咱们父子从现在开始,就开始推行这个!”
朱元璋一脸无语的看了看手头这本厚厚地奏疏,又抬头看了看对面的朱标,咂咂嘴。
“啧,敢情咱方才想错了啊!”
“咱还以为,你这是为了将来你继位之后准备的呢,咱还想劝劝你!”
“结果,这玩意儿实际上是给咱准备的?”
“哈哈,敢情这些活儿本来就是咱要干的是吧?”
“都说生儿是生债,这老话果然没说错啊!”
“咱家标儿果然孝顺呢!”
看着朱元璋那阴阳怪气的模样,朱标不好意思回话,可马皇后却不会惯着朱元璋,抬头狠狠瞪了朱元璋一眼。
“重八,你好好说话!”
“咱不知道你们爷俩说的政策是啥,可若是有益大明的,那就你们父子齐心赶紧弄!”
“可若是弊大于利还有风险,那就别管是重八还是标儿,你们爷俩都别干了!”
“咱家没必要冒险!”
得!
皇后娘娘一句话结束了战争。
同样,也是一句话决定了事件的结局。
而悻悻笑着的朱元璋,讨好的凑到马皇后跟前说了几句好话之后,这才转头看着朱标道。
“标儿,咱最后问你一次,你真要把这些事儿都干了?”
“要知道,这些事儿一旦开始,那咱爷俩可都没回头路可以走了!”
朱标笑着点点头道:
“爹,孩儿若是不知道或者没看到这些事情也就算了,既然看到了还知晓了应对之法,总不能视而不见吧?”
“这大明终究是要交道孩儿手里,然后未来一代代传下去的。”
“咱们在这最开始的时候,不把这底子打好,那祸害的不还是自家子孙?”
“所以,咱们不仅要干,还要大干特干,把事情都给他干完了!”
“等到雄英那一辈的时候,哪怕只是个守成之君,那也足够他安稳过日子了!”
朱元璋颇有些沉重的点点头。
而后颇有些惆怅的看着外头,良久才冒出来句话。
“那标儿你想过没有?”
“咱们这士绅一体纳粮和摊丁入亩之后,你那些弟弟妹妹咋办?”
“你那些弟弟可都是藩王!”
“他们手里的田亩可不少!”
“咱总不能让这些自家孩子连个吃饭的钱粮都没有吧?”
“但若是不处置你这些弟弟,那怕是会闹出大动静来啊。”
“不患寡而患不均!”
“这话,什么时候都不过时啊!”
朱标听到这儿,抬头看了自家父皇一眼,幽幽的答道。
“那父皇觉着,削藩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