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成意觉得自己是真的怪倒霉的。
一中的百周年校庆活动，学校图他身上那点热度，非要他上台表演。
现在到了人才济济的大学，比他牛的人多了去了，原本是可以完美躲过这一劫数的。
结果阴差阳错，他自己莫名其妙撞枪口上了。
苏成意趴在阳台上吹风，只觉得造化弄人。
上回校庆好歹有楚倾眠和陈锦之陪着，看样子这回他还得单枪匹马。
苏成意叹了口气，呼出的白雾很快在寒风中消散。
此情此景，他突然很想给陈锦之打个电话。
下一秒他就真的拨号了。
虽然并没有想着她真的能接。
陈锦之的行程排得满满当当，超人都没这么忙。
有时候想想，她出道也才这么短的时间，却几乎已经走完了别人走几十年的道路。
一颦一笑都能在热搜榜上挂一个整天。
昨晚苏成意还看了她们101团的舞台直播，弹幕和评论区的前排都很一致。
“今晚锦天后秒了全世界，谢谢。”
“上面的，锦天后是黑称你不知道么？”
“什么黑称不黑称的，谁懂你们那些饭圈用语？老子就要叫天后。”
“Iris天下第一！”
“人间洛神陈锦之～第一初恋陈锦之～”
总之不管好话坏话，前两页翻下来都是关于陈锦之的讨论，一直到很后面才能看到其他队友的名字。
出道之后，没了节目组的庇佑，真实人气的差距反而愈发明显了起来。
苏成意曾经也以为钟星月的粉丝量或许真的能跟陈锦之掰掰手腕来着，看来都是错觉，非常巨大的错觉。
不知道圣诞节101有没有活动，大概率是有的。
前几天万圣节，她们就以假面舞会为主题上了节目。
陈锦之cos的是一个很经典的恐怖片里的形象，妆造什么的本来都还挺还原的。
结果就因为她这张脸太过优越，评论区全是粉丝的彩虹屁，纷纷声称该女鬼不再是童年阴影了，而且立马就要举行招魂仪式。
苏成意有时候很喜欢看粉丝们私下的交流，很有意思。
但根据陈锦之所说，她们爱豆是不可以这样的，严肃地来说叫“视奸粉圈”。
苏成意虽然不理解，但也能听出来是不好的行为，所以他觉得自己可以帮陈锦之看看。
思绪游离之时，手里的长方体忽然“嘟”的一声。
苏成意回过神来，看到屏幕上显示“通话中”，一时有些怔神。
直到陈锦之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过来，他才后知后觉地“喂”了一声。
“喂。”
陈锦之那边听上去难得的很安静，这段时间她基本上都是在化妆间才有时间发条短短的语音，周围通常来说都很是嘈杂。
“啊，你现在有空吗？”
苏成意看着树枝上凝结的白霜，斟酌着问道。
“有喔，怎么啦？伱慢慢说，不用着急。”
陈锦之的语气总是很温柔，听了让人莫名安心。
这几句听下来，苏成意感觉面前的白霜都有要融化的趋势。
“也没什么大事。”
他叹了口气，把这件倒霉的事情简单说了说。
陈锦之在听筒那边笑了好一会儿。
“总之就是这样。”
苏成意咳嗽了一声，又接着说道：
“陈大明星，你帮我想想呗。我能表演什么。”
“嗯”
陈锦之沉吟了一会儿，似乎认真在想建议。
苏成意却总感觉不会是什么好话。
“你上次在漠河的时候，给我唱那首歌很好听。”
果然，又被她提起了这茬儿。
苏成意完全不知道怎么解释这回事。
总不能说是自己写的吧，他看起来也不像是有这技能的人啊。
“但是呢。”
她又话音一转。
“我又希望你只给我一个人唱过。”
苏成意摸不清她是又在开玩笑，还是知道他对于歌曲的来源支支吾吾所以刻意给的台阶。
但他也只能就这样下去了。
“是只给你一个人唱过。”
“那很好。”
陈锦之又轻轻笑起来。
“那就随便唱另外一首吧。”
“唱什么呢？”
苏成意抬起眼睛，天空雾蒙蒙的，像是要下雪的样子，可是又并没有雪花落下来。
“你唱歌本来就很好听，唱什么都不会出错的。”
陈锦之的语气里带着笑意，叫人一点听不出她这话的真假。
她听起来心情不错，苏成意心里忽然也轻松了一些，于是跟着笑道：
“折煞我了，大明星。”
也是，一首歌而已，还是学校的活动表演。
说不定根本没几个人去看，自己在这忧心个什么劲儿啊。
有这时间还不如操心一下即将到来的期末周。
他这学期花在学习上的时间可真是少之又少，除了上课以外，就没翻过几回教材书。
挂断电话之前，苏成意忽然想起来活动的当天就是平安夜，于是问道：
“对了，你们圣诞节有安排吗？”
“嗯，还不确定。有的话，应该也是线上直播一类的活动。”
也是，毕竟是国外的节日，公司也不会大肆宣传。
苏成意接着说道：
“会跟上次万圣节一样，有舞会什么的吗。
你上次cos那个女鬼我看到了，人家导演精心营造的恐怖形象都被你破坏掉了。
陈锦之，你要反思。”
隔着听筒都能想象到她笑得睫毛弯弯的样子了。
这一通电话打完，苏成意的心情继续多云转晴。
随便报首歌上去唱唱就完事了，多大点事儿。
压在心里的事情解决之后，他才后知后觉感觉到冷，在阳台吹了半个多小时的风，人都要冻成冰棍了。
零下十几度的天气，居然都没有飘雪。
苏成意裹了裹外套，拉开门回到宿舍。
李韬在房间里观察了他半晌了，见他回来，马上出声安慰道：
“其实不想表演也行，要不要我去帮你跟辅导员说说？就说咱们宿舍报名的时候整误会了。”
马修见状也补充道：
“对啊，再不济，我去学生会活动活动，把你这个节目给砍了。
没事儿兄弟，我认识组织部的学长呢。”
如果真有他说的那么容易倒也罢了，可惜不可能。
马修就是个普通的大一新生，就算再怎么在学生会当牛做马，那也没什么话语权。
他说的虽然轻巧，但实际上要操作起来，不知道得费多少口舌，给出多少好处。
苏成意摇摇头，回答道：
“不用，一个节目而已。”
“别别勉强。”
上官宇探出头来，忧心忡忡地说。
“嗯，别担心。”
苏成意从书架上把那本巨厚无比的《民法总论》抽出来，朝着三人挥了挥。
“圣诞节到了，期末还会远吗？”
“卧槽，也是！”
三人一齐惊呼道。
时光荏苒，作为法学生的第一个期末周也要到来了。
平安夜到来的前两天里，苏成意压根没对节目的事情上什么心，他认认真真的，在图书馆宿舍食堂三点一线地过了两天。
事实证明，脑子不用的话，似乎是会生锈的。
他觉得比起高考前的学习状态，现在已经完全是另外一个等级了，有时候一段话得通读三四遍才能理解。
好在经过这两天的高强度学习后，状态又略有些回暖的趋势。
圣诞联谊活动当天。
苏成意两耳不闻窗外事，在图书馆最后整理完了一套PPT上的笔记，才在临近傍晚的时候接到了李韬的电话。
“喂？苏总，活动马上开场了，你快点过来吧，我在门口接你。”
“好。”
苏成意收拾好书包，起身往外走。
今天的图书馆很冷清，他来的时候还专门挑了个角落的位置，但完全是多此一举了。
一整天都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
是因为节日的缘故吗？
苏成意忍不住想。
平安夜，在他的印象里没什么特殊的。
他前生孑然一身，别说这种国外的节日了，就是中秋节，甚至春节，都不能带给他什么别样的情绪。
不过是又一个普通的，需要调休的周末而已。
唯一的特殊是，在这种时候加班到深夜，回家的路上会不像平日里那么冷清。
街道上都是带有节日氛围的红绿灯光，刺骨的寒风中行人不似平常步履匆匆，而是三三两两的结伴而行。
路边的店里会播放一些带着圣诞气息的BGM，都是耳熟能详的歌，苏成意路过的时候会在心里跟着哼唱两句。
看起来他似乎也在不知不觉中被这样的氛围感染了。
但实际上他又很清楚，他只是恰好从节日的热闹旁边路过而已。
苏成意这样想着，推开图书馆的大门。
门前不知什么时候挂上了红绿配色的流苏，苏成意微微侧身避开，走出来才发现是写有“Merry Christmas”字样的装饰横幅。
早上来的时候还没见有呢。
夜色还未完全笼罩，路灯就已经一盏盏亮了起来。
灯饰变成了红白条纹相间的拐棍糖，偶然路过的人手上都捧着苹果和贺卡。
另一边的露天活动场地已经开始播放预热的音乐了。
“Last Christmas I gave you my heart，
去年的圣诞节，我把心给了你，
But the very next day you gave it away，
但隔天你就将它丢弃，
This year to save me from tears，
今年，我在泪水中重新振作，
I'll give it to someone special，
我会把心交给一个特别的人。”
苏成意紧了紧大衣的领口，走下图书馆的台阶。
夜风忽然带来细小冰凉的触感。
他脚步一顿，微微仰头。
暖黄的路灯下，晶莹的雪花片片飘落。
这场酝酿了许久的雪，终于选择在平安夜到来的时分，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