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
李佳兰和何念章几乎同时开口。
何念章见眼前妇人似乎不认识自己,刚要说话就看到自己儿子熟门熟路的拉住那妇人的手,道:“婆婆,他是我爹爹。”
李佳兰眼中闪过讶然,她之前听自己女儿说过何子祯的父亲,只是她没有想到何子祯的父亲竟然会亲自送何子祯过来。
她握着何子祯软乎乎的小手,道:“不知道何公子今日是来?”
何念章一听此言便知道李佳兰在门口踱步等的不是自己,因此对着她行了一个礼道:“家中小儿顽劣,一直闹着要来找贵府的小公子们玩耍,念章无奈只能将他送来。”
李佳兰看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天真的望着自己的何子祯,半蹲下身子,看着他语带歉意道:“今天婆婆要对子祯说一声对不起。”
何子祯疑惑地看着李佳兰,“婆婆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因为今日婆婆家里有事,不能接待子祯了。”
李佳兰看着眼前肉眼可见的变得失落的何子祯,继续道:“子祯你看这样行不行。”
“后日家中无事,我让人送帖子到你家中,邀请你来家里玩耍吃饭如何?”
何子祯眼睛一亮,激动道:“就像是别人邀请爹爹和祖母那样吗?”
李佳兰点头。
何子祯立刻道:“好!”
还从来没有人像邀请父亲那样郑重的邀请自己呢!
他看了一眼宅子内,对李佳兰道:“婆婆,那我后日在家等帖子!”
“您可千万别忘了!”说完他拉着李佳兰的手嘱咐了一句。
李佳兰对着何子祯露出一个笑容道:“婆婆不会忘的,到时候让厨房给你准备你最爱的炸虾球好不好?”
“好!”何子祯一口答应,然后转身去牵眼中带着惊讶的何念章的手,“爹爹,我们回家吧!”
何念章点了点头,对之前府上关于吴家来历不浅的传言信了几分。
凡是知道何家在海州影响力的人家,都不会这么轻易的随便将他拒之门外,而眼前的妇人不仅拒绝了他,甚至还暗示不给帖上门其实是一种很无礼的行为。
李佳兰:我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么一看,他们倒真的像是什么大家族出身,毕竟凭贴上门这件事也是前几年才传进海州的。
以往海州的家族彪悍,向来都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没这么多规矩。
这些规矩只有有底蕴的人家和大户人家才有。
“叨扰了,夫人再见。”
李佳兰看着何念章微微点头,而何念章看出李佳兰不卑不亢甚至带了一点点不易察觉的不耐烦后,更是肯定这家人来历不浅,心中决定与其交好。
李佳兰目送何家的马车离开时,刚好看到初七驾着马车从远处而来。
自家的两辆马车和何家的马车交错而过,而李佳兰在看到自家马车后眼睛已经难掩激动,甚至还有泪珠闪动。
而在马车越来越近时,原本在后院的吴月等人也一起迎了出来。
不管怎么说,好歹周云志活着回来了,她们必须拿出一个态度来。
马车停下,周云姝先带着元礼元义下了马车。
初七将马车往前一挪,让十六驾着马车上前。
十六将马车停下后,对站在台阶上的李佳兰几人行了个礼,这才弯腰进了车厢将周云志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志儿!”
李佳兰在家门口徘徊的时候多次告诉自己一定要忍住,一定不能在儿子面前展现出自己的脆弱。
他儿子现在这是需要人依靠的时候,她这个做母亲的一定要立起来。
可是当她看到周云志被十六抱出来时的模样,还是没忍住哭出了声。
她那原本四肢健全,风姿绰约的长子,现在却成了身有残疾,连行动都要让人帮忙的废人。
她儿子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啊,如果可以的话,她多么希望自己可以替他受这份罪!
“娘。”
“我的儿!”
李佳兰哭着扑上去,她看着自己儿子那只灰白的眼睛,想去摸摸问他疼不疼,却又不敢伸出自己的手。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千言万语,最后只汇成了这一句话。
无论如何,能活下来就是最好的。
就是……
“志儿,你这脸……”
李佳兰看着自己儿子左脸上的抓痕蹙起了眉头,这一看就是新伤啊。
方慧文默默地垂下了头,周云志侧了侧脸稍作遮挡后道:“我不小心碰到了。”
李佳兰看着明显说谎的周云志张了张嘴,想了想还是道:“先回家。”
不管小两口有什么矛盾,都先回家再说。
如果是云志欺负儿媳,那她说什么也是在站在儿媳这边的;但如果是儿媳不想和残疾后的儿子继续过下去,李佳兰也愿意做主放儿媳自由。
儿媳为这个家付出这么多,不管她接下来的选择是什么,她都支持她。
十六抱着周云志往后院走的时候,战川和闫石磊几人默默地站在前院的墙边,十六和周云志都看了他们一眼,随即像是没有看到一般回了后院。
跟在后面的周云姝对闫石磊道:“闫伯,辛苦你去酒楼叫上四桌酒席,一桌清淡为主,其余三桌你看着来。”
闫石磊点了点头,“好,我这叫去。”
不过短短大半天的功夫,这个家里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新来的那个叫做初五的人,只一个照面闫石磊就知道这人是一个自己惹不起的人。
周云姝一行人回了后院时,姬明珠已经起身,且刚刚在堂屋喝了一碗红枣枸杞银耳羹。
十六抱着周云志径直去了正房,将周云志小心的放落在左侧之首的椅子上后,十六恭敬的对主位上的姬明珠行礼道:“请老夫人安。”
姬明珠点点头,目光一直落在周云志的身上。
这才多久的功夫儿,她竟然在原本满是颓气和死气的大孙子身上看到了生气。
虽不浓烈,但的确是活人气。
姬明珠心里松了一口气,无论长孙能不能撑起周家的门楣,她都想他好好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