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东方朔话锋一转,却是转守为攻,表现出一副慷慨激昂,为天下先的模样,说道:“而且,臣怀疑,韩大人今日的弹劾,乃是某些歹毒妇人,是因后宫旧事,怀恨在心,报复于卫青。”
“以下臣看来,韩大人或是受了蛊惑,或是受了驱使,所以才会有了今日的弹劾之事!”
“……”
随着东方朔的话声落下,朝堂之上的百官顿时哗然!
卫青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小武官,会受到韩安国这位大佬级的弹劾,这已然是,许多官员都意想不到的事情。
而在卫青受到弹劾之后,身为汉武帝近臣的东方朔,居然马上站出来接招,寸步不让,进行反击。
东方朔这边,不仅是宣称韩安国受人驱使,还隐隐暗指了韩安国背后的某位大人物,一副明火执仗要与“长公主刘嫖一党”死掐的架势,更加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要知道,哪怕是丞相田汾、太尉窦婴”两人,慑于御吏大夫的特殊权力,都不会主动招惹于韩安国。
怎么今日东方朔的态度,竟是如此的激烈?毫不留情?
朝堂之上,已是有多少年没人敢触犯御吏大夫的威严了?
见到这一幕,心中震惊之余,百官们此刻心中的想法不一!
要斗起来了!东方朔这位皇帝的宠臣,能够全身而退吗?
要有一场好戏看了…
长公主一党与帝党相争,朝堂要大乱了!
抱有这样想法的官员,皆是若有所思、神情专注,脸上的表情,隐隐有些兴奋。
当然还有一些人,神情则是有些忧虑。
而刘彻见到这一幕之后,眼神深处则是闪过了一丝满意。
“……”
刘彻有心要保住卫青,所以他在听到东方朔的反击之后,也不待韩安国表态反驳,就十分配合的问道:“哦?东方先生认为卫青受到弹劾,是有人报复于他,怎么回事?细细讲来!”
东方朔神色间满是肃穆,轻蔑的看了韩安国一眼之后,扬声答道:“陛下,臣前些日子无意间听到一件有趣的事情。”
“在长安城的西市之内,有一家名叫‘文玩坊’的古玩店,这家古玩店内的诸般字画,皆是韩安国韩大人所写。”
“臣亲自去过文玩坊,说实话以韩大人的文情,他的一幅画,最多也就价值两三吊铜钱。”
“但这些平常之作,却皆是标价极高,往往一件地摊作品,在这家店内就能卖出千两黄金的天价,竟是比圣贤的名作,价格还要更高。”
“不仅如此,而且,还有许多人竞相购买,这当真是一件奇事!”
“……”
听到东方朔的讲诉之后,刘彻眼中精光一闪,缓缓说道:“哦?这确实是一件奇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这世间当真有那么多的傻子,会花重金买一些地摊画?”
“……”
东方朔闻言,接话答道:“臣也觉得奇怪,毕竟能够轻松拿出千两黄金,购买字画之人,大都是一肚子墨水,身家富裕,并且深悉此道,绝不可能尽数做这种傻子之事。”
“察觉到事有古怪之后,臣就派人秘密调查此事,才发现前往‘这家文玩坊,花大价钱购买那些普通字画的客人,则大都是各地的官员。”
“他们表面上是购买古玩,但实际上则是借此来行贿,以谋求官场上得好处!”
“经过臣的调查发现,这件文玩坊,背后的主人,便是韩安国韩大人。”
“而身为三公之一的韩安国韩大人,也一直在利用这般伎俩收敛钱财,以权谋私!”
顿了顿后,东方朔继续说道:“臣暗查此事之余,也收集到了一些实证,但臣乃是太中大夫,只负责朝廷的粮食营造,此事并不是臣的职责范围之内。”
“所以说,臣就打算将这些证据交给都察院,但没想到泄露了消息,臣也受到了“文玩坊”幕后主人,也就是韩安国大人的威胁,宣称臣若是将此事捅到都察院,他就会报复于臣!”
“但臣对陛下忠心耿耿,又如何会因为些许威胁,就放纵大祸的产生…”
“所以说,臣在三天之前,就将自己所掌握的诸般线索交给了都察院的院长。”
”没想到,三天的时间,这些证据还是没有交到陛下的手中,所以臣今日冒死进言,还望陛下明鉴!”
听到这里,朝中百官皆是神情大变,有许多官员的眼神更是有意无意的瞄向了最前列位置的韩安国。
在众人注目之下,一向一脸正气的韩安国,则是面色阴沉似水。
到了三公九卿一二品大佬这般层次,自然不可能像普通官员一般,到处搜刮民脂民膏,也不可能直接向别人索要贿赂。
这样的做法,格调太低,也容易招人话柄,非智者所为。
所以,这些朝廷的大佬,利用手上的权力,在聚敛钱财方面,也纷纷是各施奇谋,花样百出。
说实话,韩安国开的这家文玩坊,乃是长安城内,半公开的秘密了。
多年以来,韩安国一直通过这家“文玩坊”来收取贿赂、进行权钱交易,积累财富。
各级官员若是想走通韩安国这位御史大夫的门路,就要事前往“文玩坊”购买一件字画。
这也是官场上面,人尽皆知的规矩!
如今,东方朔现在却是突然扯到了“古玩坊”的事情,意思也很明显!
卫青乃是汉武帝刘彻的人,而韩安国则是“长公主刘嫖”一党,在官场的头号人物!“
长公主刘嫖一党,既然弹劾了卫青,那么“皇帝党”就要弹劾韩安国!
总而言之,这场争斗,“帝党”将会寸步不让!
作为千古一帝,刘彻是一位好大喜功的皇帝不假,但是,在权术方面,绝不是一位糊涂皇帝。
长安城里的大小动态,明事暗情,刘彻一向是了若指掌。
比如韩安国通过“文玩坊”聚敛钱财的事情,刘彻一早就知道,只是碍于庙堂形势,以及刘嫖的反应,所以才一直隐忍着没有挑明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