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茂,赶紧给顾大人保证,再也不干这些混账事了。”
蓝玉急忙向常茂看去,让他赶紧遂了顾晨的意。
虽然从前他也是干过这些事的,可那是因为军中没有御史跟随,现在有御史在他自然是不敢胡来。
这个臭小子,要干坏事也不知道分析分析情况。
常茂内心已经开始松动,可为了面子依旧倔强地不肯开口,大指姆不住地摩挲着食指表达着他内心的紧张。
蓝玉可没有顾晨的好脾气和耐心,见他居然还敢跟自己犟着,上前就朝着他屁股墩踢了一脚。
常茂一个重心不稳,直接就被蓝玉给踢翻到地上。
“混账玩意儿,咱在跟你说话,你听到了没有?”
蓝玉上前一把给人扯起来,打算让这孩子知道什么叫爱的教育,爵位比自己高又怎么样?
他辈分在常茂之上,他想怎么教训他就怎么教训他。
“听到了,听到了舅舅……”
常茂显然是有些怕蓝玉的,他连忙伸手挡着自己脑袋,生怕蓝玉又对他下手,见血就不好了。
他抬头看向顾晨,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保证道。
“顾大人,我知错了,我保证再也不会犯这种事,若是再犯我便立刻回京请罪去。”
别人的舅舅舍不得打外甥,可他的舅舅绝对是真打。
若是再不听话些,他真的觉得自己会被打死。
见这小子还算听自己的话,蓝玉的表情这才好了一些,接着又笑容满面看向顾晨道。
“顾大人,你看这孩子已经知错了,咱们就……”
算了呗?
顾晨也不是个太认真的人,于是让人拿了一张新纸,递给了还是满面不甘心的常茂道。
“请郑国公写个保证书吧,保证不会再如此。”
“若是你真的不再犯,回京那日我便把他还给你,若是你再犯,我就把此书交给陛下和太子殿下。”
这小子就不是个老实的,不让他多一层顾忌。
他不会知道什么是害怕,更不会知道收敛。
“应该的,应该的。”
蓝玉见只是写保证书,当即便押着常茂坐在了书案上。
“快,快,赶紧。”
“赶紧把这保证书给顾大人写了,这么晚还冷,顾大人这身子骨还得起来操心你……”
造孽啊!
人家亲岳父都不管,倒要连累自己这个隔着一层的舅舅管,这便宜外甥能不能不要啊?
常茂在面子和蓝玉的铁拳之下,最终还是选择舍弃面子,写下了再也不犯的保证书。
因为若是不听话被舅舅揍,最后不还是得丢脸?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选择丢脸,好歹不用挨揍。
顾晨拿了保证书,心满意足地离开,蓝玉也摇着脑袋离开,留下常茂独自在帐内郁闷。
最后把书案直接给折成了两半,方才觉得心中的郁气解了一些。
顾晨和蓝玉两人这会儿还没进自己的营帐呢,听到动静都是脚步一顿,知道这小子心里不服气。
蓝玉摇摇头抬脚走了,不过是一张书案罢了。
又不是买不起,随这孩子去吧。
顾晨则在帐外犹豫,看着常茂那边纠结要不要去谈谈心?
“老爷,咱们回吧,别管他了。”
顾安觉得冷得厉害,想着赶紧回被窝里美美地睡上一觉。
“你们先回吧。”
顾晨觉得自己如今这份工,最核心的工作是什么?
是看好刺头的纪律,免得他们犯错,可刺头之所以是刺头,说明只软不硬或者只硬不软都不行。
既然刚刚来了硬的,那现在自己再去来点儿软的。
好好和这小子谈谈心,说道理,或许他能好些。
想想也是,亲爹早早地死了,亲娘看着也不是什么靠谱的,皇帝给教育给物质却没法子给他父亲的教育。
自己家的崽都教不过来,哪有空去管别家的孩子?
蓝玉他们也只知道用武力让他屈服,从没和人讲过道理。
当然了,道理他们这些武将也跟人讲不明白,说不定还越讲越偏,最后还是只知道用拳头解决问题。
“顾大人。”见他要去常茂营帐,齐加特连忙叫住他:“我们陪你去吧,郑国公脾气不太好。”
若是顾大人出了什么事,太子殿下还不得活剥了他们?
“你们在外头守着吧,离远一点,没动静不要进来,天儿冷,生点儿火烤着暖暖吧。”
让将士的心理健康,这也是军队文职工作中的一环。
他思来想去,这心还是得谈谈才成。
常茂帐内书案被摔倒在地,书案上的烛火已经熄灭,帐内黑黢黢的一片,顾晨却看到了常茂脸上的湿润。
显然是哭过了!!!
顾晨轻叹一声,从怀里拿出火折子,轻轻一口吹出火苗,然后再重新把烛火全部点燃。
营帐里亮了起来,常茂脸上的湿润也没了个干净。
瞧着,是偷偷擦干净了。
“你回来做什么?”
常茂就像个刺猬,从离京开始到现在就把顾晨当敌人,也不爱和李景隆这些人说话玩耍。
除了蓝玉,他看谁都不咋顺眼。
顾晨把火折子收好,自己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惨?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憋屈?很苦闷?觉得怀才不遇很不服气?”
“觉得你岳父不给你立功的机会,觉得你长姐不给你面子,觉得全世界的人都看不上你?”
那些心理变态的人,大多都是经历了不好的童年。
常茂咬着牙,顾晨说的这些,确实是他认为的,积压多年的情绪在此刻有了爆发的欲望。
“难道不是吗?”
“我爹可是开平王常遇春、常十万,我是他的亲儿子,我怎么会差?怎么就不能给我个机会?”
“岳父若是能像沐英一样,肯给我个立功的机会。”
“陛下也不会觉得我不成器,我娘也不会骂我无用,我也不会像如今这般,上不去也下不来。”
说着说着,常茂眼角又忍不住滑落一行清泪。
他忙伸手用袖子使劲擦了擦,不想让顾晨看笑话。
顾晨在帐内搜寻了番,最后找到一坛子酒打开尝了口,然后才走到常茂跟前坐下道。
“你娘常骂你无用吗?”
他声音轻轻的,不像是兴师问罪,倒像是朋友之间聊天,见常茂不回话,顾晨又问道。
“你如今已经是国公爷了,你娘在你的照拂下,吃得好,用得好,为何还要骂你无用?”
他果然没有猜错,每个变态几乎都有个不幸或畸形的童年,顾晨把酒坛子递给了常茂。
“你娘是不是想当开平王夫人?”
“若真是如此,你娘可是一点儿也不知道疼你。”
“就这样的母亲,你何必要为她挣什么诰命,好吃好喝供着些,算是还生你之恩也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