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松这话一出,他根本不用抬头,就能感觉到太子殿下投在自己身上的眼神锋利如刀。
他心里忍不住有些害怕,可想起自己的身份,他还是强撑着满脸正气地反对,以表自己的刚正不阿。
他开了头,詹徽党便一个接着一个地走出来表示支持苏松,还说这些都是齐加特的功劳,和顾晨没有关系。
朱标忍了又忍,才淡淡地道:“孤让父皇给了顾光曦指挥齐百户之权,齐加特之功自然也是顾光曦之功,这又有什么好争论的?”
老朱点点头,是啊,士卒立了功肯定是要赏赐的。
可指挥之人更有大功,自然也要奖赏才是对的。
老大说的没错,是该赏顾晨。
“陛下说过。”苏松在詹徽的示意下,又继续反驳:“锦衣卫归陛下直接统领,并不归六部管束与统领。”
“顾晨身为都察院和吏部的臣子,如何能够指挥镇抚司,请问陛下与殿下,这又怎么说?”
老朱和朱标一噎,一时有些失语,这话可不好说,承认老朱的话,那顾晨的功肯定没了。
可要是不承认,硬帮顾晨认了军功,那锦衣卫还算什么皇权特许,那不是臣子也能指挥了吗?
如果这样搞,那老朱立这个锦衣卫又有什么意义?
陈宝船刚想为兄弟说话来着,又被詹徽慢条斯理地抢了先。
“轻率封爵确实有些不公,我朝的勋爵那个不是阵前杀敌,拼个你死我活才得来的功绩?”
勋爵们都纷纷点头,是啊,他们可没谁因为送上门来的功劳,就会被封爵,这文官儿得爵凭什么这么容易?
不公平啊!
“可顾晨也确实指挥了齐加特,也算是有那么一点功绩。”
“苏松说得有道理,太子殿下说得也有道理。”
“臣以为爵位就算了,顾大人不是很喜欢黄白之物吗?”
“几年前顾大人去辽东的时候,陛下赏了黄金给他。”
“顾大人高兴得不得了,还让人端着黄金四处显摆来着。”
“可见顾大人是真心喜欢黄白之物,陛下可以从这方面多多赏赐,也算是给顾大人跑一趟的辛苦钱了。”
他这看似在为顾晨说话,实际上却是在给顾晨添堵。
说一个正儿八经进士出身的文官儿喜欢黄白之物。
还说这赏赐是辛苦钱,意思就是不承认顾晨的功绩。
这是侮辱,这是嘲讽,是对顾晨功绩的不屑。
此话有些过于刻薄,连一直闭着眼假寐的韩宜可都没忍住,睁开眼不悦地看着詹徽道。
“说话做事太过于刻薄,姿善此番是否有辱斯文?”
他今日要还是个监察御史,老早就扑上去骂人了。
可惜如今官至九卿之一,反倒是阻碍了他的发挥。
余敏等人却是没有任何顾忌,纷纷指责詹徽侮辱功臣,让陛下责罚,可人家却是不屑一笑。
“什么功臣不功臣的?顾晨是入朝为官之后才接触的骑射,凭他也能有本事生擒元主?”
“况且他又没有指挥权,这功怎么能算到他身上?”
“我问你们,他在军中有什么职位,他提刀砍了几个元军,是他拿着绳子捆了元主的吗?”
詹徽当然知道顾晨有功,可他绝对不允许这个才三十多的小子,这么容易就踩到他的头上来。
有爵位的大文官儿,历朝历代也是没有几个的。
如果真的让顾晨得逞了,那还不得骑他头上拉屎啊?
“mmp,詹徽你个灾舅子,你张嘴喷什么粪呢?”
陈宝船终于忍不了了,抱着笏板就冲到詹徽面前,指着他鼻子便开始怒气冲冲骂道。
“你龟儿子有话直接说就是了撒,话里话外带刺是几个意思?”
“顾大人怎么不是功臣,人家齐百户都已经说了,是顾大人给出的主意,让镇抚司的兄弟们趁着夜色埋伏。”
“然后用绳子将其绊倒,最后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活捉元主及失烈门五人,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这么大的功劳,詹党不过几句就想给他顾兄抹了?
想得美!
他气得方言都出来了,可詹徽却是一派轻松地道。
“我说错了吗?”
“这种不过是小孩子伎俩而已,再说就算顾晨不出这个主意,难道那么多人就捉不住元主他们?”
“他的主意于最后的结果变化不大,凭什么封爵,赏赐点金银珠宝,已经是不错的恩赐了。”
见陈宝船还不服气,詹徽便朝着朱元璋的方向拱了拱手。
“陈大人也莫要如此着急,兴许顾大人更喜欢黄白之物呢?”
“几年前的时候,陛下赏赐了二十块金砖给顾光曦。”
“他拿着那金子欢喜得很,你敢说他不喜欢黄白之物?”
“这赏赐,说不准刚好赏在他的心巴巴上呢?”
顾晨不在京城这两年,詹徽已经开始大搞摊丁入亩了。
因为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所以百姓对他很是爱戴,就连陛下对他都很是礼遇有加。
太子殿下就算不满意自己,可态度也很是不错。
唯一不好的,也就是左都御史被韩宜可这个老东西给占着,而自己也不太受豪门士绅的欢迎罢了,
不过这关系不大,反正他在朝中如今正是如日中天。
若不是突如其来的军功,他都快忘记顾光曦这个人了。
“呸,你还要不要脸?”陈宝船拿着笏板指着他鼻子,骂道:“你就是个嫉贤妒能的龟儿子。”
“陛下赐光曦点儿香的好的,你那哈喇子都能从这儿流到护城河,绕整个应天府一百圈儿。”
“满朝谁不知道你嫉妒顾光曦,处处都打压人家。”
“还让手下从顾光曦手里夺权,十三道你就找各种借口抢过去三道……”
詹徽骂得狠,陈宝船骂得脏,唾沫星子喷人一脸。
“说话是要讲道理的。”詹徽连忙伸出袖子挡脸,怒道:“不是谁骂得脏,谁说话就有理。”
“顾光曦爱黄白之物谁不知道,你说我嫉贤妒能。”
“你……你有什么证据,我说过他一句不实之言吗?”
不愧是当过御史的人,都去了礼部还能这么骂。
“呸。”
顾兄于他不仅仅是有救命之恩、知遇之恩,还有同科之情,谁跟顾兄过不去他就跟谁过不去。
陈宝船二话不说,径直对着詹徽的方向就吐口水。
还是实实在在的口水,黏糊糊的液体喷到詹徽的衣裳上,差点没给詹徽恶心得昏死过去。
大骂陈宝船有辱斯文!
“陈宝船,陛下面前你都敢对詹大人如此无理,你想干什么?”
苏松等人立刻上前,立刻把陈宝船强势给制住。
因为陈宝船的力气挺大,他们还用了一点儿劲。
可如此一来,站在顾晨那边的人这会儿也更加不爽,骂骂咧咧地上前,问他们有什么资格对陈宝船动手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