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父大人,您这是哪里的话?”顾晨看了眼泣不成声的苏家人,默默安抚起了丈人:“您老人家福大命大,此劫已经过去了。”
嗯,都是些不中用的家伙,关键时候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还得由他这个半外人说话灵便,于是他便把整件事都说了出来。
听完了整个过程,苏老爷子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我不过一个县丞,还能影响到迁都这么大的事?”
不过确实,他虽然只是县丞,可谁让他姑爷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呢,这是神仙打架殃及池鱼了。
“姑爷,对不住啊。”想到这里,老爷子抱歉地握住姑爷的手:“我不该贪那口吃食,差点儿误了大事,还害得你们遭场截杀。”
“老了老了的,帮不到你们什么忙也就罢了,还反而拖你们的后腿,我这个当父亲的实在是……”
不管是太子殿下出点儿啥事,还是姑爷和闺女在路上出点啥事,他就是死了也不能安宁。
顾晨立刻安慰道:“这事肯定不能怪岳父大人,是江南那些人行事过于阴险,是他们太狠毒了。”
他可没有那种受害者有罪论的谬论,不去怪加害者,倒批判受害者不够小心,这简直就是脑子有病。
家附近开了家美食店,又有几个人不想尝尝鲜呢?
苏婉盈拿来两个大迎枕,放在老爷子身后让他靠着,又伺候着老爷子喝了碗温水下去,老爷子润了润嗓子才继续道。
“江南士绅确实不怎么安分,他们是被宋朝和前元惯坏了,不如我江西士人老实盼着朝廷好。”
大概是因为大明对江南那帮人,不如前元松懈。
让他们损失了许许多多的利益,所以才一时间接受不了吧,可其实他们这些人已经够享受了。
为了朝廷为了国家,少赚一些又怎么了呢?
自古民不与官斗,官不与皇权斗,老实一点儿命才会长,家族的财富才能保持更久。
老爷子看出姑爷有话说便道:“你们都去歇歇吧,许久未见姑爷,我想好好同姑爷说说话。”
看着越发有模样,并且还对自己孝顺的女婿,老爷子眼底的喜意无以复加,他就知道自己和丫头的眼光不会有错。
“咱们都是一家人,贤婿有话但说无妨。”
人老了就念着子女过得好,只要子女能过得好,有什么事需要他这个老头子的,他都会没有二话的。
“岳父大人,小婿想……”顾晨看着老丈人的眼睛,认真道:“想让岳父大人上京去敲登闻鼓鸣冤,想让江南那帮人被杀得害怕。”
“他们江南士人荣耀了那么久,小婿以为该收拾他们了。”
“否则的话,往后这种事还不知道有多少。”
真以为明末清初的时候,江南士人是没有忘记朱明王朝,所以才对大清反抗激烈吗?
可是他们为何后来,又为什么会对大清屈躬卑膝,乖乖纳税磕头呢?
他们想念的是朱明王朝的好日子,满清的皇帝不如朱家的皇帝好说话,所以他们这才怀念朱明。
可满清的刀子杀得他们害怕,让他们不得不屈躬卑膝。
奏销案、哭庙案、通海案,合称江南三大案,对江南士绅便是真真切切的切肤之痛。
后人都说朱家的皇帝狠,可他们和清朝比起来却不及其万分之一,就算是刀子最利的老朱和朱老四。
和满清的狠毒比起来,到底也差了那么一丢丢。
可有些后人却只记得明朝不仁,却将康乾盛世奉为历史荣耀,把那会儿对汉人压迫忘了个干净。
可笑!
那些死玩意儿,不杀到他们怕,他们是不会老实的。
“这……敲登闻鼓?”
明朝的敲登闻鼓者,是有前置条件,可在刚开国的朱元璋这里是没有的,皇帝说过有冤皆可敲。
苏老爷子看清女婿眼底的杀意,震惊的同时又很是担忧。
“陛下愿意你这么做吗?”
“你们商议过没有,若是闹大了,到时候让皇家骑虎难下,贤婿啊,这可对你不好啊……咳咳……”
不过略略想一想,苏老爷子就明白了女婿的打算。
可这事儿要是彻底闹大了,那就江西士族和江南士族的较量,如今朝堂上还是江南官员占多数。
女婿真要跟人撕破脸皮的话,岂不是会遭到群起而攻之。
若陛下有心向江南举刀的话还好,可若是陛下想息事宁人呢?
失败了怎么办,丢官事小,丢命是大啊。
“小婿不知道。”顾晨当然明白,老朱就等着自己朝江南那帮人发难:“可小婿想为国为家解决这些毒瘤,只是不知岳父大人……”
老朱这人疑心大得很,最怕臣子能够看透他的内心,顾晨不想让老朱疑心,自然要装傻。
而且老朱若是不愿意他闹大,就不会把陈骢交给自己来审,也不会由着安子找到这么多证据。
“贤婿想做那便做!”见女婿坚决,苏老爷子也没有再劝:“贤婿,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女婿能走到今天的位置,他也只能相信女婿的判断。
“岳父大人……”顾晨掏出一本劄子,上面是他写好的状纸:“需要岳父大人写封状纸,状告苏友文集结江南士绅买凶杀人。”
如今刺杀顾晨的,还有毒杀苏老爷子的都是和苏友文赴过诗会的,这么多交集没什么不可告的。
“苏友文在士族中地位不低,咱们儿的知县知府肯定不敢接,肯定会把这个送到大理寺去,大理寺到时候肯定也得犹豫犹豫。”
“因为您是小婿的老丈人,他们不敢得罪于我所以不敢拒绝,可也不敢得罪了江南的士绅。”
“等到那个时候,咱们一家人再名正言顺地去敲登闻鼓,人证物证小婿都准备好了。”
“总之,这件事情要闹得越大越好!”
这件事若是能办好,后面的南北榜案说不准就没有了。
“好!”苏老爷子拿过顾晨手里状纸,郑重地点点头:“我听贤婿的。”
不就是江南士族吗?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江西的名门望族也不差。
既然女婿要收拾他们,那他也不能给女婿泼冷水。
服侍老爷子睡下之后,苏婉盈便拉着顾晨回了自家闺房,然后令珍珠守在门口,不许人靠近。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要真想收拾那帮人,大可以通过锦衣卫,何必要老人家跟着累一场呢?”
这都多大岁数了,又刚刚中完毒,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何况又不是必须要这么做。
“锦衣卫?镇抚司乃不法之地!”顾晨就没打算,要让锦衣卫干这事儿:“若是什么事都让他们来,那还要律法、要三法司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