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国公府。
“我说蓝老弟,你当时说话到底过没过脑子的?”
头发和胡子花白的廖永忠背着手,满脸无语地看着他道。
“先帝虽早已大行,可你也不该张狂成这样啊?”
这下好了,陛下估计想轻轻放下也难了。
“哎呀,老哥哥你就别说咱了。”蓝玉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懊恼道:“咱是叫你来想法子的。”
“你是太子妃的祖父,你能不能给太子殿下说说情?”
“让太子殿下帮忙说说话,就说咱知道错了下不为例。”
“我不要征东瀛的赏赐了,这事儿就过去了成不成啊?”
他听陛下的意思貌似是要降爵,他可不想被降爵。
他风光了一辈子,若是这把年纪被降爵那得有多丢脸啊?
“你还是太子殿下的舅姥爷呢。”廖永忠这种人精,怎么可能帮他说情:“你怎么不直接去找太子殿下?”
蓝玉惆怅道:“皇后娘娘传了话,近日不许咱去东宫,娘娘就是知道咱要去找太子殿下……”
所以提前给他下了话来,导致他根本去不了东宫。
“那我也不能说啊。”廖永忠为难道:“我若是去找太子殿下说这事儿,那娘娘肯定得不高兴。”
他能得罪皇后娘娘吗?
不能啊!
“那咋整?”蓝玉愁得抓耳挠腮,最后干脆就摆烂了:“不就是降成侯爵,咱以后多打几场胜仗便又回来了。”
廖永忠表面表示赞成,内心却觉得如今小将如云。
陛下手底下不愁人用,应该没什么机会让蓝玉打仗了吧?
“陛下口谕~”
正说着便听见一道尖细的声音传来,蓝玉连忙迎了出去,却见除了宫里来的太监以外还有顾晨。
他惊喜地喊道:“顾大人?”
有顾大人同陛下说情,这会不会就是道训斥的口谕罢了?
顾晨摇着头叹了口气以后,才道:“梁国公蓝玉听旨……”
蓝玉连忙跪了下去,廖永忠他们自然也跟着跪下。
顾晨:“梁国公蓝玉为将数年,数次为大明开疆拓土,乃国之肱骨之臣,可惜性格却张狂不知检点。”
“时常口出狂言,私德不修,与异国王妃通奸乃是无礼仪廉耻,纳十六岁女子为妾更是无德之举。”
“朕与太祖数次教导均无果,朕心痛之却因功不忍严惩,朕今保尔梁国公之爵三年整。”
“着蓝玉三日内携子孙十人,返定远种地三十亩。”
“三年后地若种得好了,便回京继续做这金尊玉贵的梁国公。”
“若地种不好便抄家废为庶人,蓝氏后人代代不得荫封、不得为官、不得从武、不得恩赏。”
“尔离京时需着粗布麻衣,除粮食八十石以外不许携任何金银宝钞首饰,更不许携奴仆。”
古代的老夫少妻虽很常见,而且并不违反律法。
可这不代表世人认可这种情况,并且许多人对此多有批判。
若问新郎年几何,五十年前二十三。
这便是宋朝文人嘲讽年迈之人,娶如花少女的诗句。
朱瞻基给自己的太监赐老婆,也被御史们追着他问,太监娶老婆回去是用来干什么使的?
在很多古人看来,老夫少妻和太监娶妻都是误人终身的事。
这种事肯定会被骂,但在豪门望族也确实不算是什么稀奇,确实也不值当皇帝拿出来说。
可朱标是什么人?
这位不管内心再怎么腹黑,那也算得上是位仁慈君王,他自然是看不惯这些勋贵的这些奢靡、无德之风。
你半截子都要入土的人,娶小姑娘当自己小老婆不是害人吗?
话说回来,蓝玉听完这道口谕以后,当即便忍不住瘫软了下去,接着便拍着大腿嚎啕大哭了起来。
那模样,有点街上像耍泼的大妈,吵得人脑仁疼。
“陛下这话说得如此之重,老臣……老臣……只不过是多吃了几盏酒,何至于就是不知廉耻了?”
“再说那东瀛王妃的事儿,是她主动勾搭我和常茂的,拉着我俩的腰带,请我俩进去吃茶。”
“人家都这么主动了,我们若是不去的话那还叫男人么?大明的大将军这点儿本事都没有岂不是叫人耻笑?”
“咱又没有强迫她,陛下凭啥骂咱没有廉耻?”
还好不是圣旨,若是圣旨的话,岂不是要丢几千年的脸?
堂堂的征虏大将军,被陛下斥责没有礼仪廉耻。
他不要脸面的吗?
“还要老臣去种地?还不许带奴仆?”蓝玉越想越伤心:“这要老臣怎么活,能不能让陛下直接降我为伯爵,不回定远种地成不成?”
他如今每天都是二十多个人伺候着,如今一个奴仆都不让他带,这跟让他去死有什么区别?
还不如直接废为伯爵呢,好歹他依旧能被人伺候着。
“这是陛下的旨意。”顾晨见他哭成这个样子有些不忍,可想到这家伙干的事儿便又硬了起来:“天子的旨意,如何能讨价还价呢?”
“再说陛下也是为你好啊,男子汉大丈夫你能不能不哭了?”
顾晨在他旁边坐了下来,强忍着想骂他一顿的心开导道。
“你说你都这把年纪了,肯定是上不了几次战场,若废了你的爵,你得等到何年何月才能够再升上去?”
“不罚你吧,又不好对百官交代,只有这个法子最好,你回去种三年地,给百官一个交代。”
“只要把地种好,三年后你不还是尊贵的梁国公吗?”
顾晨说的听起来倒是很有道理,蓝玉止住哭声开始思考,廖永忠这时候也凑了上来劝道。
“是啊,蓝老弟,不过就三年,若是被降为伯爵三年可不一定挣不回来,这买卖划算着呢。”
好像这些勋爵里就他种过地,这也忒不公平了。
不行,他必须也要让蓝老弟去试试。
蓝玉抽泣着抬起头,看着两人道:“那我要种不好地怎么办?那我要种不好地怎么办?”
他只知道打仗,哪里知道如何种地,你要他去种地,还要求他把粮食种好,这不是在为难他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