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也文的麻烦,不是小野次郎之死,而是熊西园。
他去浙西,确实是为了布置行刺熊西园。
傅也文的计划是,在他回到申浦后再动手,这样他就可以完全脱离干系。
同时,他又去了趟浙西,以后他也可以跟人说,一切都是他的计划。
应该说,傅也文的计划还是很不错的,只是,他是特工部的机要处长,手底下没有行动人员,想要暗杀熊西园,必须有胆量,也能动手的行动人员。
这种事,交给一般的特务还不行。
傅也文找到了原来警卫总队南市行动大队的王吉安,让他安排几名特务。
李君世在世的时候,这些“脏活”都是交给吴宝贵,傅也文是李君世的妹夫,他与吴宝贵关系也挺好,与警卫总队的人自然也很熟。
傅也文让王吉安帮忙,他自然不会拒绝,王吉安过了一天,就给他安排了四个人。
这四个人,并不是特工部的人。
他没问傅也文要干什么,只是告诉傅也文,不管傅也文想干什么,这四个人都会帮他干,并且事成之后,永远不会再出现。
当然,傅也文需要给他们足够的遣散费。
傅也文非常高兴,直言王吉安安排得好,他就是不希望此事让人知道。
那四个人也很给力,侦查到熊西园经常去的一家饭店后,提前埋伏好,趁熊西园去吃饭的时候,突然发起突袭,把熊西园打成了蜂窝。
而此时,傅也文还没有离开。
虽然那些人的行动提前了,可结果是好的,傅也文还是很高兴,给了他们一大笔钱,让他们赶紧离开。
然而,他们已经离不开了。
熊西园的手下,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很快就抓到了那四个人。
而此时,傅也文刚接到小野次郎被杀的消息,他当即放下一切往申浦赶。
如果有人杀了小野次郎,那他特工部主任不保啊。
傅也文甚至还有了个恶毒的想法,不管这个人是谁,他都要将之揪出来,一旦日本人知道,自然会把对方干掉,自己成为众特务之首,不就顺理成章了吗?
然而,他才回到申浦,就被带到了宪兵队。
“带”,是一种态度,也是一种姿态。
傅也文理直气壮地说道:“清水君,大木君,小野次郎遇刺,与有什么关系?这段时间,我都没在申浦。”
清水冷笑道:“你这避嫌还避得挺好的。”
傅也文说道:“这不是避嫌,我是真不知情,小野次郎之死,与我毫无关系,大木君,你是知道我的,我与小野次郎是好朋友,对他也很尊重,怎么可能暗杀他呢?从我认识他的那天开始,就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是吗?傅先生,既然大家都是熟人,最好是打开天窗说亮话。暗杀小野次郎的杀手已经抓住了,他们是受人指使……”
傅也文急道:“受人指使,也不会是受我指使啊。”
这顶大帽子,他可扛不起,要是被安到头上,还没当上特工部主任,就要成为第二个李君世了。
看来,当特务也不是安全的,给日本人卖命,风险也很高。
清水突然问:“傅先生是不是很想接替李君世的职务?”
傅也文一愣,这话让他怎么接呢?他当然很想接替李君世的职务,但这事只能想不能说的。
傅也文说道:“我只是不想让特工部成为一盘散沙而已。”
清水说道:“我听说,谁杀掉小野次郎和熊西园,替李君世报了仇,特工部的特务就会追随他。”
傅也文马上说道:“那是传言,我从来不信的。再说了,他先生之死,与他们无关,纯粹是因为病重,这是事实,所有人都知道的。我在苏州时,还签过文件嘛,当时就确认了这一点。”
他在日本人面前,可不敢承认。
要是换成特工部的人,恐怕他还会说些模棱两可的话,让他们误认为是自己干的。
毕竟,特工部的人,确实对日本人怨气很深,李君世明明是被他们毒杀的,却敢怒而不敢言。
清水正要说话的时候,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打开,走进来一个日本宪兵,手里拿着一张电报稿,递给了大木佑理。
清水侧过脑袋看了一眼,随后,他望向傅也文的目光中,突然光芒大盛,满满的杀气。
傅也文心里一惊,日本人这是吃错药了么?小野次郎死了,跟自己有个屁的关系。
他心里其实很坦然,只要自己没做,日本人就找不到证据,最终也得放他走。
清水突然问:“傅先生,这次去浙西所谓何事呢?”
傅也文平静地说道:“特工部一直想在浙江建立据此,我去是为了考察。”
可他的心,却剧烈跳动着,差一点就要跳出来了。
日本人突然问到浙西,不会是知道熊西园的事了吧?
傅也文没杀小野次郎,所以才能坦然自若面对清水和大木佑理。
但熊西园就不一样了,那是他亲自计划,并安排杀手执行的。
如果日本人查到他头上,他还真的没法躲开。
但傅也文同时又很淡然,那四个杀手都是亡命之徒,得手之后就会远走天涯,只要他们去了国统区,日本人就奈何不了。
找不到凶手,就算日本人怀疑,也没证据。
大木佑理冷笑道:“考察熊西园的情况吗?”
他怎么也没想到,傅也文竟敢对熊西园下手,不仅亲自去打探消息,还安排了杀手。
傅也文有些生气地说道:“我为何要考察熊西园的情况?大木君,请不要无端怀疑我,要不然,以后谁还敢做工作呢?”
清水冷笑道:“你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可你忘了,你找的那些杀手,都是些江湖中人,他们拿了钱,根本就没离开浙西,还落到了熊西园的部下手里。”
清水的话,有如晴天霹雳,把傅也文吓得脸色苍白,同时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一层汗珠。
大木佑理大声说道:“来人,把傅先生送开刑讯室。”
一个“带”,一“送”,注定了傅也文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