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轩的话,令唐邵文心里一惊。
是啊,何中齐是死是活,跟他有什么关系?
但何中齐的事,如果牵扯到他身上,那他这个市长还当不当?日本人一旦迁怒于他,或许就不是当市长的问题了,而是会不会坐牢的问题了。
“此事,就交给政保分局处理吧,何中齐所做的一切,我只知道大概,至于细节并不清楚。”
谢轩淡淡地说:“唐市长不懂特务工作,被他蒙骗也在所难免。”
软骨头就是软骨头,从来没有担当,都是自私自利的家伙。
唐邵文忙不迭地说:“对对对。”
他原本想为何中齐求情,被谢轩这么一吓,只要不牵连到他身上就万事大吉了。
“何中齐主动联系山城军统局本部是事实,他为军统提供日军情报,也是事实,军统根据他的情报,袭击和轰炸了易俗河的日军,更是事实。军统对他的嘉奖,给他提供新的密码本,还让他与长沙组联系,都是铁证如山。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唐邵文叹息着说:“我也没想到,他背着我做了这么多事,而且性质如此恶劣,几乎是不可原谅的。”
谢轩冷笑着说:“何止是不可原谅,他的行为,与军统潜伏特务无异。打着保密的幌子,为军统提供机密情报,把我们都蒙在鼓里!”
随后,谢轩给了桥本芳一调查结果:何中齐擅自泄露日军在易俗河一带渡过湘江的情报,导致渡江日军遭到中美空军袭击和轰炸。
此事乃何中齐私自行为,一切后果由何中齐独自承担。
何中齐与军统主动联络,既没提前汇报,也没存档留案,哪怕说得再冠冕堂皇,事实上已经为军统提供了机密情报。
如果何中齐真的想从军统获取情报,那他所做的一切也还情有可原。
但军统给何中齐提供的长沙组情报却是假的,差点把桥本芳一抓了。
这一切也说明,军统早就知道了何中齐的身份。或者说,军统想与何中齐演一出双簧,让他继续提供日军情报。
日军拿到谢轩的初步调查结论,自然非常愤怒,11军的横山勇,直接派人到政保分局,当场就要枪毙何中齐。
都说笔杆子能杀人,何中齐这次算是领会了。
可惜,他明白得太迟。
何中齐被押到政保分局的后院,唐邵文、谢轩,以及政保分局的主要人员,都到了现场。
何中齐被绑在木桩上,宪兵队的长泽,站在他对面,在他身后,有几名拿着长枪的宪兵,等会执行枪决,就由他们动手。
何中齐感觉越来越恐惧,大叫着说:“唐市长、谢次长,我是冤枉的啊,请你们帮我美言几句,下半辈子我做牛做马报答你们。”
长泽用蹩脚的中文说道:“何先生,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何中齐急道:“长泽先生,我是冤枉的,真是冤枉的了。给军统提供情报,只是为了骗取他们的信任。军统奖励我,说明我已经得到了他们的信任。这次碧湘街的行动,只是一个误会。军统回复,是报务员出错,原本是19号,结果发成了9号,我真的是冤枉啊。”
“谢先生,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长泽懒得理会何中齐,转而问谢轩。
何中齐的案子,已经交给了谢轩,但是,横山将军觉得何中齐罪该万死,这样的人,必须死在日本人的枪下。
谢轩走到何中齐面前,轻声说道:“何中齐,你也不用再喊冤了,从你决定保密的那一刻起,你就要想到今天的结果。你跟着唐先生参加和平运动,我们是真诚的欢迎。可是,你不该私自与军统联系,被发现后,还找一个这么站不住脚的理由。”
他的眼里,没有半点怜悯,也没有丝毫遗憾,有的只是嘲讽和轻蔑。
“我向唐先生汇报过,这不算私自与军统联系吧?”
谢轩冷笑着说:“你不要扯上唐市长,他不懂特务工作,难道你也不懂?这种事,没有一个统筹安排怎么行呢?你对政保分局和我都要保密,凭这一点,你就该死。”
何中齐说道:“可是我不服!我明明是一片好心,最多就是好心办错了事,可以骂我罚我,但不能杀我啊。”
他要是死了,连改错的机会都没有了。
谢轩冷冷地说:“你这种人是我们当中的害群之马,这次你差点害死了唐市长,再让你留在世上,以后再来害政保分局和我?何中齐,你安心走吧,有什么遗言可以说出来,如果我能帮你做,尽量帮忙。但要是做不到,你也别怪我。”
何中齐说道:“我想再活三十年。”
“下辈子吧。”
何中齐叹息着说:“谢次长,我其实也没别的要求,请你把军统长沙组端掉,只要他们在你的掌控之中,我九泉之下也瞑目了。”
他现在就算再懊悔,又有什么用呢?当初是他一意孤行,想给所有人一个惊喜,连政保分局和谢轩都瞒着,现在出事了,自然得他一个人来扛。
要是他早点告诉谢轩,说不定就不会有这样的结果了。
天塌下来,个高的顶着,那个时候就是谢轩的责任了啊。
可惜,自己太过贪心,想把功劳全部揽到身上,结果,责任也一起揽过来了。
谢轩笃定地说:“放心,长沙组绝对会在我的掌控之中。”
旁边的林永卓听着,心里暗暗好笑,他这个军统长沙组长就站在这里,你们倒是来掌控啊。
林永卓哪知道,他已经在谢轩的掌控之中了。
随着一声枪响,何中齐被日军击毙,医生验过尸体后,长泽带着日本人走了。
唐邵文也觉得不趣,他认为日本人把他喊来,更像是给他一个下马威。
只有谢轩,除掉何中齐,他来长沙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当天下午,他就准备启程回武汉。
然而,刚准备动身,桥本芳一就找上门来,递给谢轩一个信封:
“何中齐虽死了,可他与武汉的电报稿却留了下来,这是寻找军统内线的重要物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