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抉障风金缕细,剑光纵横玉龙寒。”
冯府之内,冯劫听到这一句柳白离开渭台之时流传出来的诗句,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今日朝议,柳白甚至没有上朝,为的就是不听他们在朝堂上的弹劾。
而始皇陛下在麒麟殿内,对于冯劫的上奏,也是无动于衷。
他心情如何能好?
“父亲如何了?”
冯劫看向老管家,沉声开口问道。
“少爷,老爷听到密报消息之后惊骇倒地,招了大夫来,说是惊魂未定,需要卧床休息。”
老管家面色难看至极。
他跟随冯去疾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老爷如此模样。
"砰!"
“混账!”
冯劫一拳头砸在案桌之上,面上愤恨不已,就连那双手都是微微颤抖:
“柳白,不给我世家留颜面,还将我父亲气得卧病在府。”
“此仇不报,我冯劫枉为人子!”
朝堂倾轧,冯劫最多就是愤怒,但是...这已经牵连到了父亲!
他冯劫如何能忍?
“将所有的人都放出去,不要添油加醋,就将咸阳建渭台,斩杀数百人之事,宣扬天下!”
“再派人在儒家弟子面前,多多说起此事,无论是茶馆,还是街头巷尾,我要让此事的火热,经久不衰!”
冯劫眼眸之中冷意频闪。
他柳白找死,那就怪不得他了。
人...暗里杀,抓不住证据也便罢了。
但是大肆刑杀...就是天下习文之人的标靶!
这些向来以卫道士自居的诸子百家文人,绝不会冷眼旁观的!
更何况,如今咸阳之内,还有万儒!
此等事情发生在眼前,若是儒家连个屁都不敢放,那便可以趁早散伙了!
....
是日,多有行者匆匆自城门离开咸阳。
也有信鸽飞舞而出。
这些事情锦衣卫看在眼里,禀报至玄七处,玄七急在心里。
“柳公!此番渭台大辟人数众多,这消息不胫而走,不日便会传遍咸阳。”(大辟:隋朝以前死刑的通称)
“危至矣!”
玄七甚至顾不上锦衣卫之内的案宗整理,匆忙到了丞相府邸与柳白谏言。
“依刑律而杀,且咸阳府衙审理,法理之上,并无问题。”
萧何皱眉,看着将闾派人送过来的案宗抄本开口说了一句。
不得不说,皇室的公子毕竟受法家熏陶多,即便是方才上任,在办案的完整性上也胜过寻常官吏许多。
案宗之上,没有任何漏洞,基本都是铁案。
“玄七,不要急,喝口水,慢慢说。”
柳白淡淡开口。
陈平放下手中的茶盏,开口说道:“柳公,玄七的意思可能是...政侠!”
此话说出,萧何反倒是有了不同意见:“如今墨家是墨山为巨子,如今也为我大秦效力,更是成立了墨家工坊,造纸坊,印刷坊。”
“于政事之上,又岂会对柳公此事有何言论?”
陈平摇头道:“非也!我所说的政侠,并非单指墨家。”
“昔年墨翟行走天下,甚至研究出了守城战术,帮助宋国度过危难,天下皆以墨家为政侠。”
“后商君变法,墨家也以政侠名义出手过,甚至连孝公都受到牵连,颇有生命之虞。”
“但....”
陈平话语微微一顿,面色凝重道:“如今墨家虽然已然依附,但墨家昔年为政侠,名动天下之事,诸子百家,岂能心神不动?”
“诸子百家,皆想国用其学说以治国!”
“如今我大秦用法家,何尝不是断了他们诸子百家入朝的路途?现柳公咸阳建渭台,斩首百余人,牵连者过千!”
“此事太大,我料诸子百家,会走‘政侠’之路!”
陈平这一番话说出,所有人皆是面色凝重!
陈平说的有错吗?
没有!
这是一群有着政治抱负的文人,寻求实现自身价值的一个光点!
柳白就如同一块肥肉,一旦有人通过‘政侠’的方式将柳白击败,即便是不能直接进入朝堂,也定然会在天下名震 ,继而提高影响力。
如此一来,不入朝,却可干预政事,诸子百家,当真能在法家的煊赫威势之下放弃如此良机?
“诸子百家....”
柳白轻轻敲打案桌,略微点头。
政治上有抱负的人 ,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他们都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在理想光芒的照耀下,他们不会顾忌‘生死’这种小事。
甚至..
从另一个层面上来讲,柳白与这些人何尝不是‘一路货色’?
“让他们来。”
柳白开口了。
“柳公,人言可畏啊!”
萧何一听,吓了一跳,连忙开口劝道。
这小子虽然没有真正进入朝堂,但是...对于这方面有着天生的政治敏感。
一旦柳白成为人人口诛笔伐的那个凶神,即便是始皇陛下要保柳白,也要削权了!
这对于现在的柳白来说,绝对是极大的打击。
“萧何,此事...”
柳白微微一笑,刚要开口说些什么、
忽然,
门口传来一阵吵闹声、。
“你不能进去啊!李相,柳相如今现在正在议事....”
“闪开!柳白这小子,老夫定要打得他满头包!”
陈婴的声音急迫,但又不能真的阻拦,毕竟人家来的时候表明了身份:
于公:柳白的半个顶头上司,大秦朝堂百官之首,如今的文臣柱石,李斯!
于私:柳白管李斯叫了不知道多少句李叔了。
“我靠,龙且,帮我顶着,本相肚子疼!就说本相去茅房了!”
柳白的笑容瞬间消逝,穿起鞋子,拔腿就要开溜!
这特么...李斯都喊出来要揍得他满头包了,这时候不跑,难道是对‘挨揍’有特别的喜好兴趣吗?
在自家玩那啥遁这一套,也不算丢人吧?
“啊?”
龙且微微一愣,当即便是朝着门口走去,当即就准备挡了。
“砰!”
岂料,龙且还没将门锁上呢,这门便被推开了。
李斯怒气冲冲:“柳白!”
“打压世家,老夫不说你!完全可以依照陛下的意思,发回原籍,再在原籍上报案件,刑杀便是了!”
“而你却在咸阳建渭台,斩首五百一十六人!”
“不思蛰伏,光想着出风头!”
“连冯去疾那老狐狸都被气得卧病在府,你...老夫倒要问问你,商君下场,历历在目,你忘记了吗?”
“如此大刑,天下才学之士的口水,你柳白挡得住吗?”
李斯气啊!不是气柳白杀了这些混账世家。
他气的势,柳白做事做的太高调了!
建渭台,大辟之刑杀五百一十六人,整个史书上,就这次杀得最多!
接下来...那口水说不定能将咸阳城都给淹没了!
“呃...李相,柳公拉屎去了。”
龙且张开双手要拦住李斯。
李斯原本怒火冲天,听到此话也是微微一滞,面色古怪得伸出手指着柳白:“你在...这儿?”
还保持着下蹲冲刺姿态的柳白,面色瞬间凝滞。
狗日的龙且,你特么没拦住也就算了,讲的什么屁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