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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6章 说书

    “南山南,北牧北。南山有泰岳,北牧有墓碑。”

    不知从哪个孩子开始,咸阳大街小巷传唱起了一首极为怪异的童谣。

    泰岳乃是这片神州大地的象征山岳,自然人人知晓。

    但是那所谓的‘北牧墓碑’又是何物,竟然能与泰岳相提并论?

    而‘恰巧’,仿佛是天意使然一般,大秦国家报今日刊登的便是对于匈奴的情况概要。

    “狼居胥山?甚东西?小土丘也敢与泰岳相提并论?差点没笑死我!”

    “劳什子是墓碑哩!说明这破山要是弄下来了,匈奴狼崽子们就得全死!”

    “嘿嘿!有那么一点点道理!”

    “讲甚,讲甚?还弄下来?没听说前段时间,那代郡都打起来了嘛?听说那匈奴娘们妆造的焉支山,都被咱们大秦给打下来了。”

    “嘿嘿,之前是骑在匈奴娘们的脸上,这一次,咱们老秦人得踩在匈奴男人的头上!”

    “黄兄在上,细说骑在匈奴娘们的脸上这件事!”

    “放屁,匈奴娘们儿整天风吹日晒的,让劳资骑,劳资都嫌弃膈应!”

    “.....”

    百姓们讨论的热情高涨,但言语之中,丝毫不吝啬对于匈奴的鄙夷之意。

    在他们心中,泰岳那可是神州的王道之山,是能与天沟通的桥梁,是天下最高的山。

    在泰岳面前,那北方的狼居胥山,还真如同童谣所唱的一般,只是一座小小的墓碑罢了。

    甚至连最近酒楼之中请来的说书先生,今日份的说书题材都换成了‘智勇无双的小将韩信破敌’。

    “昔日北山焉支一役,那小将军领一千精兵,战三十倍合三万之敌。”

    “枪挑六合,气概万物!”

    “又有我大秦精锐玄甲军,入百人,迎万骑!”

    “杀声震天,只见那匈奴左贤王罗姑比,大喝一声:来者何人。”

    “未有答音,只道是那寒光骤闪,血色飞溅!”

    “人头!”

    “落地矣!”

    “想这杀了匈奴王侯的真英雄,当年也不过是一穷豪杰尔!我大秦将威之盛,世人皆瞩目!”

    “....”

    随着说书人抑扬顿挫的声音响起,那酒楼的百姓们听得连手中酒盏都忘记往嘴边送了。

    “春秋有兴亡,国战尽杀殇!军国大事,最废思量!最废思量呐!”

    “匈奴狼崽,恨意深藏,竟再起兵,侵我大秦边境!只见那一日,十五万大军,浩浩荡荡,遮天蔽日,围我大秦撞死营于焉支山脚下。”

    “杀伐之气,几可名状!十死无生之地,只见那韩信小将军....”

    说书人将小木块这么一拍,紧接着微微闭目,端起一爵酒,送至嘴边,轻轻咂摸。

    “狗日的老李头,仗着有举贤堂给你的话本,每次一到这种时候就停下来!”

    “不就是酒楼卖酒你有钱吗?”

    “劳资买!一坛酒!在座的各位,一人一爵!不能让隔壁那些个只知道看皮肉的老色胚子觉得咱们这些听故事的人喝不起!”

    一络腮胡大汉直接拍案而起,而他这一句请全场喝酒的豪迈之气,自然引得在座各位,连连叫好!

    “彩!”

    “王思葱少爷就是豪气!”

    “今天全场的消费,由王少爷给钱!”

    “....”

    呼喝之声如同浪涌,一道道‘彩’声,更是将这个络腮胡大汉本存的三分醉意拉到了八分!

    那堂倌连忙上酒,脸上的笑容压根儿也挡不住!

    那说书人老李头也是满眼乐呵。

    手中的酒爵也不细抿了,而是一饮而尽,甚至从自己的怀中拿出那花了整整两个月工钱买过来的纸扇,在这寒冷时节缓缓打开,附庸文雅轻轻扇动:

    “老夫前言,军国大事最废思量!”

    “但放置在军武之中,却最废生气,最壮胆气!”

    “十五万人包围两千人,这都不放在朝堂公卿之上,便是咱们这些个市井小民,也说不得两腿战战,屎尿齐流了。”

    “但我赳赳老秦,何惧一战?”

    “这些人的心思,说不得,猜不得!但他们的作为,却是实实在在留下来,我等看得!”

    “重军包围之下,那小将韩信,不惧生死,硬是拖到了匈奴狼崽子彻底冲起的空当,以火燃军营,而后兵分两路突围而去。”

    “焉支山惊天一爆,那匈奴娘们脸上的焉支,比咱们大秦老爷们儿拉屎的地方都要黑上十分!”

    这一番话说出,又是军伍悍气,又是乡里低俗,让这满堂听客,又是感动,又是好笑,竟是有不少大老爷们,哭着笑出来。

    老秦人就是这样,战场上打仗不含糊,私底下说不得什么风雅致。

    唯独这一片心,能感受!

    说书人没有再卖关子,此等时刻,再不说,就真的对不起那老秦人的将士们了。

    杀伐之气,四溢酒楼的故事,被沧桑的口音,娓娓道来。

    说那北方代郡,兵伐之气震云霄,沙场陈尸露野鸣。

    说那焉支山成小土丘,十几万的狼崽子速速退兵。

    说了那韩信小将在千军万马之中,大笑而起,问手下将士,‘可否与本将走一趟罗比河!’

    说那代郡设三道联防,以血肉之躯,硬抗悍骑!

    说这场包围之战,唯有夏侯婴领兵突围,那让天下人都为之震动侧目的韩信小将,生死不明!

    老李头的语气谈不上什么慷慨激昂,甚至都没有老秦人特有的那种看惯生死的沙哑。

    但唯独,

    那一句“朝堂大事,我等不懂。军伍悲壮,且自思量”,让人潸然泪下。

    “难忘!”

    “难忘!”

    “难忘!”

    三声‘难忘’,众人意动。

    大秦铁骑,马踏焉支山河动!

    小将韩信,生死不知天下闻!

    天气寒冷,门口的老黄狗却是怯意得趴在酒楼屋檐之下,是不是还有几个听客扔了点骨头出来。

    它耷拉着脑袋,啃着骨头。

    太平犬。

    “今日说书,以柳相诗句结!”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将士不问生死,我等亦敬之!仰之!”

    “诸君!老夫要前往军营募兵处了,哪怕是年迈不能提刀上阵,也得为咱们老秦搬一搬物件!”

    “老秦人,”

    “北上咯!”

    老李头哈哈一笑,随后将那买来后甚至心疼得不舍得打开扇风的纸扇猛然一拍,转身朝外走去!

    老秦,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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