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尚书,请你给孤讲讲如今的朝堂!”
船舱里朱瞻墡与王直于小案对坐,朱瞻墡对王直这位天官很不满,但表面还是客客气气的。
朝中有资格上朝的大臣总共二百零五个,土木堡之变直接死了六十六个,一下去了三分之一。
短时间内要把这些空缺补上也不容易,毕竟不是和平时候,现在是大明的危急时刻,首要任务是守住京师。
朱瞻墡要了解的是剩下的一百三十九名大臣的情况,尤其是内阁和六部。
“内阁有陈循、苗衷、高谷、彭时、商辂五人,其中陈循为次辅,其他人为辅臣,彭时与商辂两人最近才入阁。
六部中,户部尚书和兵部尚书暂时空缺。
吏部尚书为臣,刑部尚书为金濂,礼部尚书为胡濙,工部尚书为石璞。
刑部尚书金濂与宁阳侯陈懋在福建平乱未归。
工部尚书石璞与指挥佥事徐恭元总兵官,在讨伐处州反贼叶宗留。
左侍郎周忱这段时间在京城,工部的事务由他主持。
兵部现由左侍郎于谦主持,户部暂时由内阁次辅陈循主持。”
王直简单介绍了一下内阁与六部的情况,具体的情况要朱瞻墡进京后自己了解。
“孤听说朝廷已经立了皇长子朱见深为太子?”
成敬代朱祁钰送他出淮安城,分别的时候悄悄跟他说,朝廷已经立了皇长子朱见深为太子。
朱见深才多大?
两岁的娃娃是能监国还是能当皇帝治国!
现在大明需要的是一个成年的皇帝,而不是一个年幼的太子。
朱瞻墡很快就想到,从始至终,这些大臣就没考虑过让自己接替皇位,他们一直想的都是朱祁钰。
至于原因,无外乎朱祁钰好拿捏。
让他和朱祁钰进京监国,只是表面上的,实则是让他们背锅。
若京师失守,太后和太子立马南渡,让他和朱祁钰当替死鬼。
大明败了,总要有人背锅。
可能在他们看来,京师守住的可能性不大,更别提打退也先。
朱祁钰的意思很明显,用好于谦京师不会有事。
朱瞻墡觉得,让自己也进京,只不过是因为朱祁钰身体不好,分担朱祁钰的工作罢了。
而且,朱瞻墡越看王直越不顺眼,朝廷立了太子这么大的事情,王直竟然一直不说,这是要给自己一个惊喜吗?
大臣们不知道一个太子,还不是未来皇帝的亲子,这会产生多大的矛盾吗?
他们当然知道,只不过这是文臣和太后之间的默契,当前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只能稍微委屈一下朱祁钰。
孙太后考虑的是他子嗣的正统性,大权不旁落。
却没考虑这样做会引起一系列麻烦。
可惜,朱祁钰不傻,早就看透了这点。
而自己也不是那么好忽悠的,想让自己当替死鬼那是不可能的。
朱瞻墡觉得,在这种情况下,他最有资格接替皇位。
朱见深是庶出,朱祁钰也是,而他不一样,他是张太后所出,乃是嫡子,只不过不是长子而已。
朱见深虽然是皇长子,可他庶出的事实没法改变。
“回殿下,确有此事,太后下诏,群臣都接旨了!
臣赶路心切,一时忘了把这事告诉殿下,请殿下恕罪!”
王直直呼后悔,忘了把皇长子朱见深立为太子的事情了。
他应该早点告诉朱瞻墡的,现在好了,朱瞻墡通过别人知晓了此事,自己成了故意隐瞒。
自己只告诉了朱祁钰,朱瞻墡的消息应该也是朱祁钰告诉他的。
这个郕王!
现在,他只能硬着头皮承认,向朱瞻墡认罪。
“王尚书,要不你调转船头回淮安请郕王吧,孤还是回长沙算了。”
朱瞻墡真的生气了,王直就算贵为天官也不该对自己隐瞒这么重要的事情。
毕竟自己是嫡出的亲王,身份比六部尚书和三公九卿尊贵。
朱瞻墡还记得在运河边成敬在他耳边说的话。
“王爷,殿下让奴婢转告您,王尚书告诉殿下,朝廷已经立了皇长子朱见深为东宫太子。
王直此行是专门来找殿下的,您只不过是顺带的。
殿下担心王尚书向您隐瞒,特意让奴婢转达。
殿下希望王爷以国事为重!”
朱祁钰这么做也是怕朱瞻墡被王直隐瞒,没有在书房里说是担心隔墙有耳。
担心朱瞻墡听后一生气不可能走了,要返回长沙。
朱祁钰让专门将朱瞻墡一行人送到运河边是正常的礼仪,成敬代朱祁钰说两句告别的话很正常。
事情真如朱祁钰说的那样,王直真的准备隐瞒他。
“王爷恕罪!京城危急,臣怎敢扔下王爷不管!
请王爷以国事为重,臣之罪,请王爷到了京城再责罚!”
王直吓得赶紧跪地,朱瞻墡连让他回去找朱祁钰,自己回长沙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证明已经怒不可遏了。
他再真的将朱瞻墡丢下,那他全家都要跟着受累。
王直非常后悔,朱祁钰已经明确拒绝了,他不应该再抱有幻想。
朝廷还等着朱瞻墡去拿主意,自己竟然气得朱瞻墡想要打道回府。
这是多么大的罪过啊。
回京后可以主动请辞了,不然等待自己的将是被朱瞻墡罢免。
请辞还能留个好名声。
“孤决定了,马上上奏朝廷请太子继位。
孤作为藩王,当严格遵守祖训祖规,好好当藩王,不问朝廷的事。
来人,准备笔墨纸砚!”
朱瞻墡不似开玩笑,马上就要动手写奏折。
“王爷,不可,一切都是臣的罪过,王爷都走到半途了,怎可返回。”
碰碰碰,王直用尽磕头,全然不顾疼痛。
郕王朱祁钰已经确定了不进京监国,襄王朱瞻墡要是再不去,万一京师真守不住了,他就是大明江山社稷受损的罪人。
人家兴安把襄王接到半途了,他却气得襄王不肯进京,朝廷诸公和太后要是知道了,自己必然要被活剐。
连带着自己的九族也会遭殃。
朱瞻墡不为所动,让身边的太监准备东西。
王直不敢停下,继续磕头。
兴安察觉动静赶紧让人把船向朱瞻墡的船靠拢,然后迅速爬过去,走进船舱。
“殿下,王大人,发生了何事?”
兴安看到襄王朱瞻墡在写奏折,而王直跪在地上不断磕头,非常不解。
怎么聊着聊着就吵起来了。
看样子,应该是王直惹了襄王不开心。
“殿下请恕罪,京师危机,请王爷以国事为重。”
兴安赶紧解围,他是代表太后来和朝廷的,襄王多少会给他一点面子。
“王大人,殿下让你说说京师的情况,你就好好给殿下说说,干嘛要惹殿下生气。”
兴安责骂王直,有什么就说什么,不要隐瞒。
你还存有小心思,襄王当然不开心。
“王爷,您就先绕过王大人这一回吧,让他回京后戴罪立功。”
兴安现在必须给两人找台阶下,不然耽搁了路程就麻烦了。
贼酋也先可不会给大明时间。
而且,王直已经六十多了,头都磕破了,在磕下去会有性命危险。
“国事为重,孤一生气就差点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后果。
王大人请起吧,兴安,让人给王大人巴扎一下。”
朱瞻墡顺梯子下楼,他不是真的要现在就治王直的罪,只是让王直长个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