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到天黑的时候,永嘉城依旧坚守不出。
程虎和朱冲只好先回军营。
杜蘅召集他们问话。
程虎叫苦不迭:“哎呀,钦差,你是不知道啊,俺老程喊的嗓子都冒烟了,永嘉城一点动静没有。”
“我想着是不是隔着太远,他们听不见,让将士们一起喊,依旧没有什么效果。”
农民军现在只有永嘉和宁州两座城池,他们清楚自身的实力,不敢贸然出战。
只能凭借城墙的坚固,跟朝廷军耗下去。
杜蘅微微一笑,让方经天拿出了一只硬纸做成的喇叭,交给程虎:“明天继续喊。”
“这是什么?”
“可以叫做喇叭,吩咐下去,让军营加紧做出来,这样喊话的时候,你们不至于太累。”
只是硬纸做的喇叭,当然没有电子扬声器那么大的威力,不过将士们阵前喊话,靠的都是一副肉嗓子,纸喇叭也能起到一定的效果。
尤其几千将士一起喊的时候,效果就会越发明显。
“你们过来!”
杜蘅招呼朱冲和程虎过来,将写好的一篇文章交给他们:“明天就按这个喊。”
文章没有采用文言形式,都是比较粗浅的白话,因为农民军之中大多数人没有文化,跟他们说文言,他们听不明白。
话越白越好。
次日,朱冲和程虎又去永嘉城下。
洪天王坐在郡守府里,都听到了城外的声音。
“今天来了多少人?怎么声音这么大?”洪天王惊坐而起。
元嘉随同洪天王去了城楼查看。
发现还跟昨日一样,只有四千来人,而且被城头义军的箭矢射到了百步之外。
朝廷军的将士,个个手拿纸喇叭,程虎念一句,他们跟着喊一句。
“农民兄弟们,你们好呀,朝廷知道你们起兵也是逼不得已,不过是为了一口吃的……”
程虎一边念着,一边心里吐槽,连他这样的大老粗,都觉得杜蘅这篇文章写的太白了,但他依旧念了下去:“你们城中的粮食,还能够坚持几天的?”
“你们城中的粮食,还能够坚持几天的?”四千多人一起拿着喇叭在喊。
不仅城头的将士听到,就连城中很多将士的家人老小,都能听见。
众人不禁担心起来,他们都在城里,而田地都在城外,现在出不去,城里就算有些余粮,也很快会吃光的。
“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家都是大梁的子民,本钦差不愿见你们受苦,特意给你们带来了粮食。”
“只要你们能够放下武器,每个人可以领两石粮食,依旧可以回家务农。”
城里开始窃窃私语的议论,一石粮食可以吃两三个月,两石粮食省一省够一个人吃半年的了。
“如今永嘉的官吏全部被朝廷处置了,朝廷知道你们受苦了,还了你们一个公道,只要你们愿意改邪归正,朝廷是不会追究你们的责任滴。”
“现在那些地主和乡绅,逃的逃跑的跑,空出来的地,本钦差做主了,重新划分土地,让你们家家都有田种,户户都有粮吃。”
“若有立功表现,比如擒住你们的头领,或者打开城门,烧了你们仓库或者器械库这些行为,都算立功表现,可以多领粮食,可以多分田地。”
车轱辘似的来回喊着这些话语,元嘉眉头紧锁,对洪天王说:“这是攻心之战啊,此人太卑鄙了,他竟想不费一兵一卒,拿下永嘉城!”
“可是咱们粮食确实坚持不了几个月了。”
“得想办法再出去取粮。”元嘉若有所思的说。
此刻,一个校尉快速来到元嘉身边,低声嘀咕了几句。
元嘉眼神一寒,对洪天王说:“所料不差,石破天的家人正在收拾细软,我想他们是准备逃亡了。”
“如今城门紧闭,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擅开城门,他们怎么逃亡?”
“有可能和朝廷军达成了协议,里应外合,赚开城门!”
洪天王不由大怒:“这厮……我待他不薄,他竟敢背叛我?”
“且去看看!”
永嘉城被占领了之后,城内的百姓死走逃亡,留下的一部分也都加入了义军。
那些空出的房屋,都拿来安顿了义军的家人。
石破天由于武艺非凡,是洪天王手下的大将,所以安顿他们家的是一个富商的大院。
洪天王、元嘉带着一队人马,迅速冲进了石家大院。
石破天的父亲迎了出来,洪天王二话不说,把手一挥:“先把他拿下!”
“天王,为何?”石父都懵逼了。
几个士兵不由分说,将石父死死的按在地上。
石家其他家人赶来,也都一并拿下。
正在家中养伤的石破天,拖着一条受伤的大腿,从厢房中走出来,看到眼前的情景,心里忽的一阵着急。
是他疏忽了。
没错,他是想带着家小逃出城去,因此特意交代父亲早做准备,却不料走漏了风声。
“天王,军师,你们为何拿我家人?”
“为何?”
元嘉冷笑一声:“你们何故收拾行李,是不是想逃?”
“军师误会了,我已加入了义军,若逃,岂不是死路一条?”
“哼,前日让你劫粮,全军覆没,只有你一个人逃回来,这件事本身就很可疑。”
“有何可疑?石某一杆大刀,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挡的。虽说无法救出那些兄弟,可我一个人逃命还是没有问题的。”
石破天顿了顿,继续道:“何况我现在一条腿尚未痊愈,我即便要逃,又能逃得出去吗?拖家带口,我怎么逃?军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知末将何处得罪了你,你要如此针对我?”
洪天王想了想,发现石破天说的却有几分道理,问道:“那你们为何收拾行李?”
“是小老儿的错。”石父趴在地上哀嚎的说,“小老儿听见外面喊声震天,想必朝廷军……应该有千军万马了吧?我担心朝廷军会杀进来,故此早做了些准备……”
“父亲,这话你如何说得?短短几个月咱们义军就发展到现在这个规模,朝廷军这么久都拿我们无可奈何,又如何能破城?”石破天有些责怪父亲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