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屠户本来有些心急如焚,可一看范进成竹在胸,当即心中大定,稳坐钓鱼台。
贤婿老爷可不是一般人物!
自中举以来,多少体面人物来拜访他,与他称兄道弟。
那些与贤婿老爷平辈论交的人物,哪一个不是以前他巴结都巴结不来的大人物。
若是连贤婿老爷都摆不平,那慧和尚这事求到哪儿都没用。
范进倒是不知胡老爹对他的空前信心,只是缓缓道,“此事关键还在张家。”
“张家若是不追究,想必知县大人也不会穷追到底......”
民不举官不究的道理,从来都不会过时。
当即,范进连忙命管家拿了两幅名帖。
一幅送了知县那里,另一幅送去了张家。
南海县县衙。
此时,知县方正在府衙后院与几位夫人妾室打着麻将,嬉笑玩闹,好不快活。
麻将起源于明朝,甫一面世,便大受欢迎。
传闻,郑和下西洋的时候,船上没有什么娱乐的玩具,船上的将士们只能以投骰子赌博作为消遣。
但是在长久的航海中,将士们很容易厌倦,思乡心切。
甚至还有试图谋反,试图了杀了郑和他们,悄悄返航的。
为了稳定军心,郑和很是下了一番苦功,这才将麻将这种娱乐工具发明出来。
郑和以纸牌、牙牌、牌九等为基础,以100多块小木片为牌子,以舰队编制,分别刻了1-9‘条’,然后又以船上装淡水桶的数量,分别刻了1-9‘桶’(筒)。
然后又根据风向,刻了“东南西北”四个风向,又以吸引人的金钱刻了1-9‘万’。
然后以“大中华耀兵异域”的口号,刻了红色的‘中’,根据一年四季刻了四个花牌。
唯有最后一块牌不知道刻了什么好,就干脆不刻任何东西,留作‘白板’。
第一次玩的时候是郑和、副帅、大将军、郑和的夫人(对食)四个人一起玩,最后确定了游戏规则后,全船都开始玩这个游戏。
船上有一个姓麻的将军,他玩这个游戏得心应手,于是郑和干脆将这个游戏命名为“麻大将军牌”,即后世人所熟悉的‘麻将’。
衙役接到报案,当即急匆匆寻到县衙后院。
知县见他一脸焦急,也是个通透之人,寻了个借口出去。
“县令大人,张家人来报案!”
旋即,衙役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南海知县面色一变,来回踱步道:“此事涉及张家,不好办呐!”
张家盘踞南海县二百多年,树大根深,盘枝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更别说那张静斋还当过一任县令,在官场上还有些人脉。
若是闹翻了,免不了两败俱伤!
作为地头蛇,张家不一定会怎么样,
反过来,张家若是一门心思搞事,他这个南海县令还能不能安安稳稳的走完这一任,尚且还是两说呢。
这么一来,县令心里难免不快。
想了想,县令皱眉问,“可是把人绑到县衙了?”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在他的治下发生这种事,无不说明在教化这个问题上出了大问题。
与后世经济挂帅不同,封建王朝的政绩考核中,教化是一个很重要的指标。
比什么人口、田亩增长这类硬指标,要好达成得多。
一般而言,若是治下不断地涌现风流才子,通过科举获得功名,那么作为父母官,县令的政绩也会非常漂亮。
教化当然不止这点,乡风民风一方面。
在男女大防的时代,通女干这种事情,一旦传扬开,立时成为他教化一方的污点。
虽不至于招致朝廷问责,可升迁之路崎岖坎坷,也是不争的事实。
县令虽已是五十二岁高龄,但对于权色一道,却是十分恋栈,心心念念着升官发财。
阻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
谁阻了他的道,就是跟他过不去!
衙役怔了一下,呐呐道:“这倒不曾,那僧官畏罪潜逃,风月女子则被押在关帝庙前的戏台底下,正等候县令大人您亲审哩......”
县令闻言,面色稍松。
“那就让人备轿,通知师爷与我出城审案。”
看来那张家,还是识得大体,没有与他翻脸的意思。
否则关系闹僵,彼此谁也不落好。
当即,县令就准备命人把官服、官帽、官靴、腰带取来,打算低调乘撵出城办案,而不是在县衙升堂断案。
话音刚落下,又有一小厮打扮的人手持一名帖快步走来,高声道:“知县大人,范举人差人送来了名帖与亲笔信。”
知县接过名帖与书信,只是匆匆看了几眼,沉思片刻,吩咐衙役道:“不必再审了,即刻放人。
就当这件事从头到尾没发生过。”
说完,又将官服、官帽、官靴递还了回去。
不多时,县衙后院又传来了县令与几位妻妾的嬉戏声。
与县衙这边的热闹相比,张家则已经乱作一团,鸡飞狗跳。
张乡绅接到范进的帖子和书信,看完之后面色青一阵红一阵。
当即大喝道:“给我把那畜生找来!”
“另外,再去祠堂,把我的竹节鞭取来!”
“今日若不教训一番,那孽畜怕是要反了天了......”
张乡绅身旁,一妇人大惊失色,鬓钗摇曳,花容失色,难以置信道:“老爷,春生侄儿即便再有错处,管教即可,你又何必如此狠心!”
张乡绅怒极,一把将妇人甩开。
怒斥道:“妇人之见!这孽畜终日里欺压良善,鱼肉乡里,若再不管教,我张家的家风,就要被他败坏殆尽了!”
管教?
难道以前他没管教过那个孽畜?
妇人一脸的不以为意,“即便春生侄儿为非作歹又如何,难不成知县还敢给咱们张家脸色?咱们张家这等人家,在南海县,谁不给几分薄面......”
啪!
张乡绅径直甩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
随即,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老夫哪里是惧了那南海县令,只是那范举人,非是咱们得罪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