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靠到了岸边,红衣少女一撑船篙,利索地跳到了岸边。
她冲着站在岸边的达奚武她展颜一笑。
“阿武回来了?女郎呢?”
“尚在岸上,今日女郎结识了两位贵客,这就要带他们上画舫。”达奚武道。
“两位贵客?”红衣女子眼露惊奇,他向岸上望去,只见七个身影正离开一辆马车向他们这里走来。
红衣女子用手点了点人数,一二三四……明明七人,比女郎出行时多了四人,怎会只有两位贵客。
“阿武,明明是四人,你又在这里诓骗奴了!找打。”红衣女子说着就要从水里抽出船篙。
达奚武做了个躲避的动作,笑道:“阿姊莫恼,贵客确是二人,其他的两个是添头。”
红衣少女皱眉不悦:“添头也想上咱画舫?”
“若你不想,只管跟女郎说去。”达奚武说着便往回溜。
“哎,阿武,你去哪儿?”
“出门时把车夫给落下了,我自然是去照看马车,等贵客们回来。”
红衣少女掐着纤腰努努嘴,对着达奚武的背影吐了吐舌头。
又过了不多时,胡仙真就带着其余六人来到了岸边。
红衣少女整了整衣衫,纤巧腰肢一扭,福身见礼:“红绡见过女郎。”
胡仙真看了一眼红衣少女,语调肃然:“红绡,今日带四位贵客登船,务必小心伺候着。”
“喏,红绡知道了。”
那个名唤红绡的少女眼波流转,她再次细细清点了一下人数。
她清点到俊美非凡的潘铎时,直接略过。
倒是点到萧宇时,四目交织,那双活泼的杏眼突然一亮,红润的俏脸上也就有了些许的笑意。
萧宇也冲她友好地笑了笑,但红绡的目光躲闪一般,立刻从他的身上抽去,恭敬地对着胡仙真一躬身。
“禀女郎,阿武不上画舫的话,算上女郎一共七人,小船只能载五人,需分两趟方可运完,请女郎示下。”
“请客人先上船。”胡仙真道。
“喏!”
就在这时,潘铎突然站了出来:“何需如此麻烦,眼前就有艄公租船,租艘小舟一起过去便是。”
“这怎么能行!”红绡拒绝道。
一旁的胡仙真只是冷冷地看着,并没表态。
红绡向潘铎解释道:“郎君莫怪,春香画舫有春香画舫的规矩,外船是不许靠近的。”
“画舫也是妓馆,有钱怎么就登不得了,难道船上有见不得人的存在。”
“郎君怎能如此无礼!”红绡愠怒道:“我家女郎好心请郎君去画舫,郎君若不识好歹,自可离去,无人挽留。”
胡仙真瞪了红绡一眼,红绡这才低头,她胸口起伏、心中依旧不平。
萧宇也使劲白了潘铎一眼,怪他乱说话。
潘铎小声嘀咕道:“不去就不去,本驸马也不稀罕什么没听过的画舫。”
萧宇知道这艘画舫与北朝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恐怕它就是北朝安在建康的一个秘密办事机构。
而潘铎刚才那一番的操作确实把萧宇惊出了一身汗,真怕这帮“索虏”把他们杀了沉江。
起码萧宇已经注意到奚康生眼中的杀气,李神轨脸上的怒意。
一旁的姚景洪和李侃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他们或许更后悔这晚的酒话,硬拉驸马都尉去什么烟花柳巷。这一路他们迷迷糊糊,就跟被灌了迷魂汤一样,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仙人跳了
萧宇只能出来圆场:“潘驸马,你这是干什么?你不懂什么叫高档场所吗?所谓的高档场所必须要有神秘感,谁都能自由进入那多掉价?有些地方不是有钱就能随便进入的。哦,你随便弄个破舢板就要上去,如此低俗,那不是打人家画舫的脸吗?”
潘铎一脸诧异地打量起了萧宇,此时他的酒意也消退了大半,并且他也意识到这里的氛围有些古怪。
那些自称萧宇府上护院的家伙,一个个凶神恶煞,似乎根本也没把萧宇太当一回事,似乎一下子变成了那个青楼娘子的打手了
上了贼船也就罢了,他不明白萧宇到底哪根筋搭错了,怎么和这么一群“煞星”混到了一起。
想到这里,潘铎像是泄了气的皮球,闷闷不乐道:“我先上船。”
李神轨狠狠地瞪了姚景洪、李侃二人一眼,两个书生也便乖乖地上了小船。
就在萧宇也要登船的时候,胡仙真李神轨递了个眼色。
“你坐下一趟!”
李神轨蛮横道,他抢在萧宇之前占据了船上第四个位置。
红绡轻盈身子撑起船蒿带着这一波人先行离开了。
萧宇面沉如水,望着氤氲河面若有所思。
胡仙真来到他的旁边:“萧郎,那位潘驸马心思缜密,并非外表看似的那么放荡不羁。”
萧宇扭头不解地望了胡仙真一眼。
在众人面前,叫声“萧郎”那只是曲意逢迎,掩人耳目。
而现在已无旁人,胡仙真依旧柔声叫着自己萧郎,这就令人费解了。
这女人看似柔情似水,为爱可追千里,但她快刀斩乱麻的速度更快,又似乎对什么都无情。
萧宇不愿去扣这些细节,他点点头。
“我知道。”
“萧郎,我担心将来或有一天,他会对你有所不利。”
“我和他并无利益纠葛,他为什么要对我不利?”
“现在没有,若是他日有的话……”
“我会让利。”萧宇转头看了看胡仙真那绝美的容颜,“太后,那时候你已经在洛阳了,我这里怎么样,相隔千里,你也爱莫能助呀!但我还是谢谢太后为我考虑。”
胡仙真和煦地笑着,那笑容看似无比真诚。
“萧郎,你在南朝步履如此艰难,可否想过跟我回北朝。”
“去北朝做什么?做你的面首?”萧宇扬了扬眉毛。
胡仙真脸上泛起一抹嗔怒:“你的族叔萧宝寅正在我朝为官,娶了先帝之妹南阳公主,被封齐王,拜殿中尚书,使持节,卫将军,都督雍梁二州诸军事,开府仪同三司……”
“本世子不懂这些,也无心政事,我是个懒散惯了的性子,在哪里也都只图个吃喝玩乐,你要养个废物吗?”
胡仙真瞥了瞥嘴:“萧郎若如此说来,朕便不再说什么了,若哪日萧郎在南朝不顺,随时可到洛阳找朕。”
萧宇默默点点头,有胡仙真的这个承诺,今晚的冒险也便物有所值了。
不多时,红绡驾着小舟又回到了岸边,将剩余的三人都载回到了画舫。
登上画舫,潘铎和那两个幕宾已经不见了踪迹,李神轨独自站在甲板上等候。
萧宇登船后尚在打量着船上精美绝伦的装饰时,就见几个衣着靓丽的女子向他们盈盈走来,走在前面的是一位打扮艳丽姿色出众的中年女子,她未语先笑,很是热情。
胡仙真瞥了一眼这个庸脂俗粉道:“艳娘,朕累了,要去歇息去了,招呼好客人们。”
被称作艳娘的中年女子赶忙答应着,恭敬地目送胡仙真带着两位北朝将军往楼上走。
就剩下萧宇被那一群姿色上乘的莺莺燕燕包围着。
萧宇正不知道该往哪儿看好,恰好撞上了中年女子胸前的那抹雪白。
中年女子并不在意,她媚声笑道:“哎呀,郎君是第一次来奴家这春香画舫吧!奴家还不知道郎君尊姓大名。”
萧宇脸上微微发烫,他眼神转向别处:“鄙人萧大郎。”
“哦,原来是萧郎君!”那艳娘娇声道,“既然是女郎的朋友,那以后还请多来我这画舫捧场,我这画舫虽说在这风月最盛的十里秦淮算不得多大的牌面,但我这里的姑娘姿色品貌绝非别家可比,琴棋书画、吹拉弹唱、风月缠绵皆是最佳,想来的话一个呼哨就有人来接。”
萧宇想到了红绡,那红衣少女这会儿不知道到哪儿去了。
萧宇有些心不在焉,他随意说道:“如此高档的场所,来一次得花不少金银吧!”
那个艳娘微微一愣,原本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僵。
做了那么多年老鸨,还是头一次听说来这十里秦淮还怕花钱的,看来这人并非风月场的常客。
再打量这青年,他虽穿着一身粗布短衫,但他的气质绝非一般常人可比,艳娘不禁又高看他几眼。
“郎君有所不知,春香画舫并非对外开放,就是有权有势,家财万贯,我画舫上的姑娘兴许都不会高看他们几眼,更别说摸到我这画舫的船帮,若是有缘,那就另当别论,一个大钱也能让我家姑娘陪你春宵一梦的了。”
萧宇笑道:“哪些人算有缘人?他们又是如何摸到这画舫的船帮的。”
“这便不好说了。”艳娘殷勤一笑,“如郎君这般,女郎亲自带来的自然是贵宾,就是倒贴钱奴家也是甘之若饴。”
萧宇皱皱眉,这里一定有这里的一套章法尺度,这位艳娘看似殷勤,但多余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说。
画舫上欢快的曲乐声响起,萧宇抬抬头。
“艳娘,我那几位朋友呢?”
“早就安排下了,郎君放心,奴这就带你去。”
推开一座舱门,伴着悠扬欢快的乐曲声,里面传来了男女行乐的艳笑声。
萧宇走了进去,这是一间精美雅致的通透房间,里面灯火通明。
姚景洪和李侃正各自左拥右抱着两个极为美丽的女子在那里饮酒作乐。
一旁的乐师奏着乐曲,几名舞娘在那里翩然起舞。
之前在马车上的忐忑不安的两人在醇酒美人的相伴下已经完全放飞了自我,简直就是乐不思蜀了,有美人主动投怀送抱,那还要什么锦绣文章,名士风流?
他们衣着不整,见萧宇走了进来,便主动招呼。
一名媚骨天成的绝色女子上前就要挽萧宇的胳膊。
萧宇把女子推开,对着两位长公主府的幕宾问道:“潘驸马呢?“
姚景洪酒意又上了头,他捋了捋胡子,撇撇嘴:“潘驸马不喜欢女子,他独爱美酒,在上面独自喝酒呢!”
看着这里的莺莺燕燕,纸醉金迷,萧宇有些透不过气来。
他顺着姚景洪手指的方向,从房间的一侧的楼梯爬了上去,却见上面还有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较之下面的那间要小一些,更像个专门的包厢。
潘铎手里提着一壶酒,倚靠在窗边望着秦淮河外灯红酒绿的街景,他眼神迷离,似乎又有醉意。
一直嚷嚷着要来这烟柳之地,但来了之后,潘驸马却独自躲在这里喝酒,看来他并不喜欢这种风月地的热闹。
萧宇来到了他的跟前,盘腿坐下,拿起桌上另一壶酒,拔开酒塞,美酒醇香四溢。
“来,姊夫!敬你。”
两人手中酒壶轻轻一碰,各自灌下一大口。
萧宇有种飘飘然的无拘无束感。
潘铎瞥了眼萧宇:“萧大郎,那位被你叫做灵儿的女郎到底是何人?这春香画舫到底是何来历?”
萧宇咬咬嘴唇,正不知该如何对潘铎说起,他突然感到大脑昏昏沉沉的,突然就一阵头晕目眩。
他看到潘铎似乎与自己一样,一阵挣扎之后,头一歪,身子无力地斜靠在了墙壁上。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想让自己保持清醒,但他实在是办不到,身子也开始不听使唤,他也歪倒在了地上。
眼皮像灌铅一般,越来越沉,意识开始消退,眼前很快就陷入到一片黑暗之中。
在黑暗的世界里不知又摸索了多久,身子依旧瘫软无力,但他的感觉和意识却渐渐地找了回来。
他听到身旁有人说话,那声音真切但却一字都听不进去。
忽然间,但感到有人架住他的胳膊将他抬了起来,不知要把他架到哪儿去。
他甚至觉得胡仙真要杀人灭口,要把他扔进秦淮河里,真是最毒妇人心……
就在这时,他感到身下一软,似乎是被人放到了一张柔软舒适的床上。
他的衣服就那么被人一件件除去了。
他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却可以听见窗外潺潺的水流声。
他听到女子急促的喘息声,一只温暖柔软的手在他身上游走,一股温热的气息萦绕在他的耳鼻之间。
他的唇被一种柔软的湿腻给封住,他想睁开眼睛看清那人,但他却根本做不到。
“萧郎……”
女子声音悲切,似有说不完的苦楚,但却媚入骨髓。
萧宇喉咙干涸,浑身潮热。
他被一个女子温柔绵软的身子缠绕包裹,渐渐迷失了自己,完全投入到了那种男欢女爱的缠绵之中。
他的脑海中浮现着出胡仙真那张绝美的容颜,她那让人浑身酥软的柔媚,还有马车上她对自己还没经过人事的嘲弄。
她说过今晚要让他变成一个真正的男人。
他使劲摇摇头,想从这似梦似幻的境地中挣脱出自我,但那女子却如毒蛇一般将他紧紧包绕,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看到了晴雪,冰雪少女也在向他抚媚一笑。
在萧宇的眼中,晴雪似乎与胡仙真融为了一体,变成了一个人。
萧宇的精神防线在那一刻垮塌,不管是谁在与他完成这种缠绵悱恻的事情,他都不再去想。
他完全放弃了抵抗,让整个身心都陷入到这种充满危险的狂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