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诚也借着挑选内阁官邸的机会,在集庆城里,认真逛了起来。
而章诚不得不承认,随着自己在集庆城发布收骸骨、扫街道、拾婴幼的政令后,整个集庆城要比他刚入集庆城时,干净了许多。
甚至街市也繁华了不少,没有他初次进入集庆城时那么萧条。
因为中华军军纪严明,让许多店铺作坊放了心,开始重新开业经营。
而百姓也因为章诚开始给他们给予补助与对工匠加工钱,使得愿意购买商货的百姓增多。
再加上闻知集庆是被章诚这个会经营商业的大人物攻下,许多外地商贾也闻风而来,开始在集庆城抢着投资。
所以使得集庆城焕发了无限生机。
李善长在刚来到集庆城时,就已经被眼前的一幕震撼住。
而现在当他再次跟章诚等一起在集庆城内逛起来时,他依旧因为集庆城的繁华与热闹而感到欣悦。
尤其是他在看见惠民商行的牌匾已经正大光明地出现在秦淮河畔最繁华街道正中央的一处阁楼上,而前来订购商货的商贾已经排队塞满了整个秦淮河而望不到边时,他就更加开心不已。
李善长是惠民商行的第一代经营者。
他知道惠民商行的股权结构和运行制度,也从惠民商行里得到了不少分行,最近就分得了好些丝绢绸缎。
所以,他知道这么多商贾来惠民商行订货,只会意味着他自己越来越富足。
而与此同时,内阁衙门也会因为惠民商行需要内阁衙门的官股分红,而使得内阁的官库收入也会越来越好。
为此,李善长还不由得瞅了走在前面的章诚一眼。
在看到眼前井然有序的一切,想到惠民商行会在接下来持续不断地给他参与建设的政权与他自己家族带来厚利,他内心里对章诚更加敬佩。
他有些开始不仅仅是理性上想效忠章诚,唯章诚之命是从,以让章诚更加深刻地体验到权力的迷人,感性上也开始有些想效忠章诚。
因为无论如何,章诚的确给这个政权和他家族個人带来了很多利益,使得他现在既看见百姓生活因为自己这些人而井然有序,也让他知道自己可以用更多的收入来让自己那些妾室对自己更加殷切,这让他公心私心都能更有获得感。
所以,这让李善长怎么能不会在感性上也愿意效忠章诚呢?
“善长啊!”
章诚这时也主动唤了一声李善长。
李善长忙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了章诚面前来,主动半弯了身子,一脸诚恳而谦恭甚至略带些卑微地笑着问:“章先生,您有何吩咐?”
“倒也不是什么吩咐。”
“我就是想和商量商量,这接下来,我们该怎么花钱的事。”
章诚说着就看向了秦淮河上那些密集如云的商船,看着那些富商巨贾们的奴仆们,把标有“钟表”、“玻璃易碎”、“肥皂”等商品和特性文字的木箱,小心翼翼地从惠民商行搬运到铺有厚实稻草的船舱上。
江南人家尽枕河。
集庆最繁华地段,秦淮河一带,许多店铺民居也枕河而居。
所以,许多进货出货的方式都是用船作为运载工具来出货运货。
这些货物一般会通过秦淮河进入长江,然后通过其他水道去武昌、平江、松江以及杭州、乃至北上去扬州、淮安等地方发卖。
而章诚知道,这些货物从此刻开始运出去,就会带来不少收入。
现在的他需要考虑的是如何用这些收入继续做好强兵惠民的事。
虽然章诚已经在朱元璋等面前提过自己在关于在理财方面的基本设想。
但章诚还是想听听李善长的意见,顺便也试探一下李善长的觉悟有没有提高,别真的到现在还只是明面上支持大同理念时,但实际上却从来都想不到半点利于大同理念实现的政策建议。
李善长早就开始习惯性揣摩章诚的心思。
现在,李善长见章诚问他,也就主动开始揣摩章诚到底想从他嘴里得到什么样的回答。
李善长知道章诚不可能无缘无故问他,而以章先生的聪明,只怕早就知道怎么花钱,现在要和自己商量,肯定是想试探自己,试探自己到底有没有在践行大同社的理念上花心思,而自己必须要把如何花钱的建议与践行大同社理念这件事结合起来,而这个时候,不能装傻的说“一切听凭章先生吩咐”。
于是。
李善长就想了想回答说:“以下僚看,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开民智、惠民生,得将我们官库增收的钱,多用在这两方面!民智大开后,自然会有更多庶民愿意支持我们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大业!而惠民生,就能使后方安稳,避免中华军的兄弟们在前面打仗,后面却出路子,也能让中华军的兄弟们知道他们在前面打仗拼命是值得的,他们的沙场浴血换来的不是一家一姓的富贵,是自家父母子弟与千万百姓的富贵,这样他们自会觉得自己辛苦是值得的。”
“更重要的是,这践行的是我们大同社要与民谋富贵的根本理念。”
“而要开民智、惠民生,眼下最紧要之事,除分田于民,当在兴学与以工代赈。”
“兴学是为开民智,至少让年轻的一代不至于忘记了我们大同社,乃至忘记我们大同社的使命。”
“以工代赈,是为解决无业百姓的无收入无法收拢编户的问题,只有先以工代赈,才能把无业百姓集中起来,编户为甲,进而教化授技,根据实际情况让这些无业百姓有业可为,有家可成,乃至走向富贵。”
李善长说后,章诚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很有道理,到底是你善长啊,与我不谋而合。”
“我想的是以工代赈,还是要先疏浚河道、兴修水利,与我们再滁州一样,无论是农耕还是商贸眼下都很需要水道通畅。”
“你以为呢?”
章诚说着就回头了李善长一句。
李善长忙拱手而答:“章先生所言甚是,下僚也想到章先生攻下集庆,必先筹粮兴修水利,所以特地趁着这次来集庆参与议事,于军粮外额外多带来了三十万石粮食,作为以工代赈之使用,为此让底下的拒绝了中华军众兄弟关于请带其家眷资财来江南的请托。”
章诚听后笑了起来:“很好!没想到你善长,没有因为私谊而废公事,而且颇有未雨绸缪之心,有这三十万石粮食,真不知道可以提前救活多少民,就凭这件公德,集庆乡民就该请公入贤良祠!”
“章先生过奖。”
“善长不过是跟在章先生后面,尽力向章先生学习而已,即便是偶有一二惠民之薄德,也是受章先生的光辉之德感召而已。”
李善长拱手作揖回道。
章诚没有多说什么,李善长这些人总是把他捧着,说的都是些赞扬奉承他的话,使得他虽然不至于忘乎所以,但也没有厌恶的意思,只继续在街市上逛了起来,选起宅邸来。
虽然元朝很多达官贵族在集庆都建有宅邸,但不是所有宅邸都适合作为内阁衙门办公使用。
最终,章诚选了一处叫“大龙翔集庆禅寺”的寺庙作为内阁官邸。
虽然这是一座寺庙,但他的前身是元文宗图帖睦尔在集庆的旧府,只是后来图帖睦尔当了皇帝后,就将这里改成了寺庙。
这座寺庙自然也是属于元廷皇族的私产。
连寺庙里的和尚也都只是转为元廷皇族祈福,不对外服务民间的善男信女。
而现在章诚将此没收改为内阁衙门,自然也算不上影响百姓利益。
至于这里的和尚们,则早就被章程以为犯下罪孽的胡元皇族祈福对不起中华对不起百姓为名,让士兵们暂时将他们关押起来,准备参与劳动改造。
朱元璋和章诚已经商定,接下来,他主要负责军事方面,所以,他打算亲自抓枢密院负责的军机诸事。
故而,朱元璋就决定和郭天叙、冯国用一起去选枢密院,在集庆城内和郭天叙一起去选枢密院的官衙。
对于朱元璋和郭天叙两人而言,如今居然要一起去选官衙,自然是一件颇为尴尬的事。
但好在因两人都受章诚的影响而知道全世界有足够的财富等着他们去瓜分,所以尴尬归尴尬,但也没有到完全不能共处的地步。
尤其是两人也在看见集庆城内市井生活渐渐繁荣的一面,尤其是在看见有中华军官校在真帮着一些老弱病残的老百姓挑水推车时,都不禁满脸堆笑,而有种自己也跟着在做善事的感觉。
“你们真是第二军的?”
当郭天叙主动问起帮一妇孺抬起翻倒独轮车的官校时,还因此得知这位军官乃是第二军的军官,名唤赵子中。
这让郭天叙备觉有面子,而神采奕奕地叉腰看了朱元璋一眼。
朱元璋则知道郭天叙为何而神采奕奕。
但他倒也乐于见到郭天叙是因为这事把自己比下去而喜,也就跟着笑了笑,说:“第二军到底是父帅发家时就跟着父帅的旧部,没有败坏了父帅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