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鉴吐血后,就没能再站得稳脚,也就只得被人给抬了回去。
“草菅人命之人果没好报,故会被冤魂上身而易中邪祟也!”
“没错,真不知道有多少孤魂野鬼在等着索他的命。”
“那他也是活该!像这样视民为草芥的人,被索命而亡只能是便宜了他,还应该在他死后鞭其尸、分其肉!”
……
豪绅大户们知道大同社拱卫司的细作无处不在,所以在得知大同社要派武装力量来这一带后,也就都在明面上,积极向乡民们证明着自己有多正派,有多恨张明鉴这种视百姓为草芥的屠夫。
这些豪绅大户们也就在见张明鉴被气得这样后,就继续冷嘲热讽着张明鉴。
而张明鉴也就因此在吐血被人抬着离开时,还是听见了周边这些豪绅大户们对他的指责与詈骂。
张明鉴一时因此脸色更加苍白,无奈地举手指着这些人:“你,你们。”
不过,张明鉴现在已经说不出什么话来。
只有张明鉴的弟弟张明利此时忍不住满眼是泪地回头看着这些豪绅大户:
“你们够了!非得要骂死家兄吗,你们自己难道就真的那么愿意看见大同贼把天下百姓都变成刁民吗?!”
张明利这么一问。
许多豪绅大户倒是沉默了片刻。
但很快,就有豪绅大户这个时候沉默也肯定会是一种罪,也就依旧喊道:
“胡说!大同社开民智,只会令天下百姓更加有德有识,而使盗贼寂灭,怎么会都变成刁民?!”
“何况,这天下哪有刁民?”
“若有刁民,必是先有恶霸才有刁民!”
“尔等这样的恶霸一旦没了,刁民就自然没有了!”
“就是!尔等恶霸休在这里颠倒黑白,肆意污蔑天下百姓!”
这些豪绅大户们也跟着反应过来,也就都继续反驳着张明利。
张明利无话可说,只有暗自咬牙垂泪。
张明鉴更是气得脸色更加苍白,同时也流出泪来,而开始哀叹这些人的懦弱。
然而。
这就是大多数地主们的真实模样。
他们在百姓面前有多残暴,在掌控最强暴力的政体面前就会有多懦弱和谄媚。
哪怕他们不喜欢这个政体。
但他们作为农耕社会的主要统治阶级,天然属性就是觉得稳定大于一切。
所以他们会为了稳定,牺牲一切,包括牺牲自己的好恶与尊严,乃至牺牲自己的政治主张,有极端喜欢稳定的地主,甚至愿意为了稳定牺牲自己的经济利益。
所以,这些豪绅大户们会在影响他们安稳的人主要是张明鉴这些特别反动和极端的地主时,而果断选择牺牲和出卖张明鉴这样的地主。
而大同社的巡检工作组此时已经在开始淮扬各地清算张明鉴这样的特别反对和极端的地主。
“按照我们大同社的公审条例,把他们吊在屋梁下,好好审!”
“把他们的地契房契都抄拿出来!”
在淮扬兴化县境内,同张明鉴一样因为报复大同社和普通百姓的反动地主惠允孝等,此时就被荷枪实弹而来的大同社巡检工作组指挥使胡廷美下令给吊在屋梁下受审。
惠允孝整个人这时已经是面色惨白,浑身战栗,委屈至极,已没有任何跋扈之气。
不了解他的也根本不知道他手上欠了上百条无辜百姓的人命。
而惠允孝在公审后就同其他被公审的人一起被当场枪决。
他们的子弟见此也都吓得哆嗦,不敢多言。
因为大同社派来的巡检工作组虽然只是叫工作组,但其实就是军队。
只因为是有文职人员和临时兼理民政司法的军队,所以才换了个名号而已。
由于张士诚下旨支持大同社巡检工作组来清剿汉贼和维持铁路沿线治安,所以张士诚麾下在地方军队也都不敢把大同社巡检工作组怎么样,当然,他们也不能把大同社巡检工作组怎么样。
毕竟现在大同社的官兵战斗力实在是太强,还能广泛发动群众支持。
所以,这些军队别说张士诚不让他们惹大同社,就是张士诚让他们惹大同社,他们也只能是阳奉阴违。
现在因为张士诚还支持大同社巡检工作组做事,张士诚的官兵还因此干脆主动协助大同社的巡检工作组。
这也就使得顽固反对的地主们很是孤立无援,基本上只有被清剿干净的命运。
不少豪绅大户甚至也直接改变态度,开始也支持大同社。
就如同张明鉴所在地的相邻豪绅大户们主动把张明鉴的人围困起来一样。
张明鉴因为被豪绅大户们提前派义兵围困起来,再加上张士诚这边也跟大同社站在了一起,让当地官兵也配合大同社围困张明鉴,所以,没多久,张明鉴就轻松落到了大同社的巡检工作组手里,然后被押吊在了屋梁下。
“张明鉴你坑杀百姓,可想过自己也有今天?”
大同社的人因此问起他来。
张明鉴冷冷一笑,没有说什么。
一旁一当地乡绅见此先叱问起张明鉴来:
“说话!你害得此地十室九空,家家无人,就没有半点悔恨之心吗?!”
“你住嘴!”
“要不是你们这些人太软弱,何至于现在这些大同贼变得如此猖狂?!”
“早晚伱们会后悔的,你们会后悔的!”
张明鉴倒反向叱喝起这乡绅来,且还怒吼個不停。
接着,张明鉴还有气无力地哭丧着脸道:“造孽啊!大同贼真是造孽啊!”
而这乡绅也没说什么。
张明鉴自己最终被凌迟于市。
他的同族子弟许多也因为参与坑杀百姓而被枪决。
他的家产自然也被全部没收。
在张明鉴这些顽固反动地主被清剿的同时,朱文正也率主力进入了山东境内,迎战张士德部。
张士德没有出战,只在看了张士诚和文人士大夫们在《中华报》上斥责了他出卖祖宗、背叛汉家的话后,扭曲了脸,沉声言道:
“一个个悖逆忠义,竟大谈大同理念才是真正的圣人之道,我看在他刘伯温、宋濂这些无耻之徒眼里,谁拳头硬谁才是圣人人之道!”
“是啊!”
“这些人的确是这样认圣人之道的。”
“但可惜的是,我们现在的确不如大同贼拳头硬!那个章诚是真的太厉害!”
许有文这时神情沮丧地跟着说了起来,接着就又补充说:
“一是识人厉害,他竟找到了朱元璋这么个意志坚定还不计个人名利、只求实际还很能带兵的赤子!”
“二是学问厉害,他的那些书,是真开人智慧的,与我们看的圣人经学不一样,圣人经学是让人崇仁修身的,所以,读了他给的那些书的人,做官的更会做官了,带兵的更会带兵了,哪怕是工匠也更善于造械了!”
“三是手段厉害,别人只是杀人,他是杀人还诛心啊!”
“那我们该怎么办?”
张士德听后不由得问了一句。
“回济宁见左丞吧!”
许有文无奈地回了一句,然后就说:
“本以为他大同贼用兵福建,是我们为朝廷据淮扬而驱赶大同贼的机会,但事实却是,他大同贼早已操纵淮扬如探囊取物,这一切,固然与令兄胆小怯懦有关,但又何尝不是跟他章诚布局深远,早已用各种手段控制了淮扬有关?”
张士德点了点头。
泰费音在张士德和许有文回来,且从二人口中得知大同社已出兵帮助张士诚,使得元廷收复淮扬已不可能后,也颇为失望。
而也因此。
泰费音不禁咬牙切齿:“好一个章诚!他若是肯为我大元所用,我大元只怕早已中兴,而不是像今日这样愈来愈糟糕!”
“可惜,此人不肯为我大元所用,却一味坏这天下!”
泰费音一时还因此惜其才来,还自言自语地问了一句:“华夷之别在他眼里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是啊,这个章诚保住了许多汉人庶民的性命,如今整个淮扬,也因为他提前布局,使得淮扬的许多汉人庶民因为我们未能南下成功也得以大量保住。”
“可见此人是真的护民有方!”
“但偏偏他不愿为我大元正统之臣。”
特地奉旨来山东问张士德南征情况,且已成为左丞相的哈麻这时也叹气说了起来。
泰费音则点头继续说道:“更让人想不通的是,此人不愿为我大元正统之臣也就罢了,他还不愿自立为帝,却执着于要改了这天下帝制。”
哈麻跟着点了点头,不由得拧眉沉思说:
“不愿为臣便为君,此人竟都不选!看样子,是要做圣人!一个要跟孔孟一样的圣人!”
哈麻说到这里就挥手道:“不管如何,给陛下上奏,就说南征淮扬之事已寝,皆因张士诚已实为贼大同傀儡!”
元顺帝在收到泰费音的奏本后,也紧皱起了眉头,而问着太师汪家奴:
“这个章诚,他竟然让张士诚受他的摆布了!可朕给张士诚施恩到愿意给他亲王爵啊,结果竟还不如章诚给他张士诚通个商、建个铁路,卿说这是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我大元的亲王就这么值不了他章诚给的那些甜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