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晓北端着茶水进来,轻轻咳了一声说:“我们从乡下来安州做生意一年多了,虽说比不上你们这些勋贵,但比平常人家也不差。
手工作坊有一家,纺织作坊有一家,府衙后街的银楼也是我家的。
还置下了东城的一处庄子,正果庄园,在安州还有良田百亩,当然京城我们就没什么产业了,只有长平东街上的两处铺子,不值一提……”
白建堂的嘴张得大大的。
白猛是见过世面的,脸上的表情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一年时间竟然置了这么多的家业,真的不简单呀。
他看向白建堂,眼里带着质问:你不是说,她家的宅院是租的吗?
林婆子笑着说:“我家两个孩子都是争气的,石头帮着她姐姐置下了这么多,功劳苦劳都有,那孩子吃苦耐劳,对玉摇也好,我们家不会让玉摇受苦的。”
白猛不再说话了,端起茶喝了一口。
哇,好茶!好香!
比自家托人从南方买来的茶叶都好喝。
白猛喜欢茶,对茶有几分研究,又喝了几口。
纪晓北笑着说:“这是我从一个客商那里买的,明前的毛尖,白舅舅要是喜欢的话,我给您拿一罐。”
白猛放下茶杯,回味着嘴里的茶香。
正在这个时候,门口响起了马车的声音。
梁玉摇和石头从马车上下来。
梁玉摇帮石头拉了拉衣领,石头挺了挺腰杆,两个人走了进去。
梁玉摇进门见到舅舅和表哥,想起了自己的娘亲,眼圈泛红。
她屈膝行了礼。
刚要把石头介绍给舅舅,就见白猛在石头身上扫了一眼,转向林婆子:“我想单独和外甥女说几句话。”
石头有些不高兴地皱皱眉,被林婆子拉出去了。
纪晓北把门关上。
还没等白猛说话,梁玉摇上前一步跪在了他面前。
“快起来!”白猛站起来,把外甥女搀扶起来。
“舅舅,多谢你和表哥来看我!我是自愿嫁给纪公子的,他虽没读过书,也不懂人情世故,但是个好人,要是没有他,我的尸骨恐怕都烂了。”
梁玉摇说着,眼里蓄满了泪。
白建堂心里难受的要死,他强忍着不说话,表妹都要成亲了,他不方便多说话,但他刚才看到纪石头,特别想狠狠地抽他。
白猛看着梁玉摇,不禁想起了死去的姐姐。
姐姐当年不顾家人反对,义无反顾地嫁给了穷书生。
爹爹怕妹妹受苦,给了她不少的嫁妆。
当然,那时候白家如日中天,和现在没法儿比。
想起白家的没落,他不禁叹了口气。
上次梁玉摇去白家就说了,梁家已经把妹妹的嫁妆挥霍一空了,想必外甥女也没有多少银子傍身。
他不禁又开始骂那没良心的狗妹夫,狼心狗肺。
姐姐就留下这么一个闺女,还被他赶了出来。
他看那纪老夫人说话通情达理,老实巴交的,既然梁玉摇心仪那公子,他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不对,那个纪家姐姐怎么总在家里?
白猛忍不住问:“玉摇呀,那个纪姑娘夫家在哪里?怎么总住在娘家。”
“那是石头的姐姐,和夫家和离了,就住在这里!”
梁玉摇实话实说,温和的眼睛看着舅舅。
白猛有些不高兴了。
“她一个嫁出去的女子,怎么能总是在家里呢,以后是你当家,还是她当家?那个石头公子一听就是老实人,你性子也软,别被欺负了去。”
白建堂口无遮拦,把心里想的都说了出来。
这正是白猛想说的。
“舅舅,晓北姐姐很有本事,家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置下的,哪里有分家产一说,家里的一切都是她的。”
梁玉摇淡定自如地说。
白猛不悦地说:“那怎么行,以后你们怎么过日子?”
“就是呀,表妹,你没嫁妆傍身,又没有娘家人撑腰,他们要是欺负你怎么办?”白建堂着急地说。
他现在希望表妹能改了主意,跟自己回白家。
嫁给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受欺负。
他一脸热切地看向梁玉摇。
梁玉摇轻轻笑着说:“表哥和舅舅不就是我娘家人嘛,怎么就没人撑腰了,你们放心吧,纪家人不会欺负我的!我会过好自己的日子。”
“建堂呀,你出去一下,我单独和你表妹说两句话。”白猛扫了一眼儿子。
白建堂不高兴地出去了。
白猛从贴身衣服里拿出一张银票递给梁玉摇。
“玉摇呀,舅舅不能给你添置嫁妆,这银票你就拿去吧……”
白猛尴尬地把一百两的银票塞到玉摇手里。
梁玉摇看了一眼,一百两,这对舅舅来说,已经不少了,上次去,她就感觉出舅舅家的窘境了。
“玉摇呀,别让舅母知道,还有这个是你外祖母让我给你的……”
白猛又掏出来一个小盒子。
梁玉摇见舅舅慌慌张张的,生怕外面的表哥听到。
梁玉摇也没推辞,接过来说:“多谢舅舅,问外祖母安,您们的心意我收下了!”
白猛叹了口气说:“白家要是能像前几年一样,一定多贴补你些的……”
梁玉摇听完白猛的话,一双纯净的眸子看向白猛:“舅舅,您给的已经足够多了,玉摇感激不尽!”
白猛让玉摇把石头叫进来,嘱咐了几句。
两个人给白猛磕了头。
白猛叹了口气说:“以后,你们两个好好过日子,你们成亲那天,舅舅就不来了,家里事情多,走不开。”
梁玉摇点头说:“舅舅放心,问祖母和舅母安。”
梁玉摇心里清楚,舅舅他们来一趟,舟车劳顿,一路上花费不少。
想必这次来,舅母也是不高兴的。
出了门,上马车之前,白建堂不死心地看梁玉摇一眼。
梁玉摇往石头那边站了站笑着说:“表哥不用担心我,等我这边没什么事儿了,开春我去看外祖母。”
石头巴不得白建堂赶紧走,催促道:“白公子,请上马车吧,时候不早了。”
白建堂一掀袍子,抬腿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驶出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