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晓北刚要开门,付季昌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不用开门了,外面特别冷,我拿过来几张狐狸毛皮褥,你给孩子们铺在马车里。”
话音刚落,就听到咚咚咚走远的脚步声。
自从上路以来,纪晓北就没见到过付季昌。
他天天忙的不行。
整个队伍里,大事小情都要向他汇报,他还得带着护卫队巡逻。
他们这一行人拉着好几马车的行李,太引人注目了。
快过年了,好多急匆匆往家赶的人。
有的人在外面干了一年,没攒下钱,就打起了歪主意,紧盯着他们。
还有些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难民,说是秋天遭了蝗虫灾。
颗粒无收,现在奔去永昌府寻生路。
纪晓北他们的下一站也是永昌府,准备在那里过除夕。
所以现在不能耽搁,即使路不好走,也要抓紧赶路。
永昌府是附近最大的府,听说繁华的很,他们要在那里住上几日,等过了年,再往前走。
风雪交加,汉子们小心地赶着马车。
三个小崽子蔫蔫地窝在狐狸皮的褥子里,无精打采。
走了这一路,都是一样的风景,光秃秃的,雾蒙蒙的,一点都不好玩。
赵嫣的身子弱,这一路上到了客栈,黄婆都给她熬药。
药是连风配的。
赵嫣感激不已,冲黄婆行礼叫她老神仙。
黄婆一脸的荣耀,藏都藏不住。
虽然赵嫣现在不是庆王妃了,但她在黄婆眼里始终是个贵人。
在黄婆的调理下,风餐露宿走了这么多天,赵嫣竟然没有生病,真是奇了。
她在王府里养尊处优,还时不时犯头疼的毛病。
纪晓北来找黄婆,掀开她们的马车帘子。
黄婆和赵嫣正促膝说笑。
“晓北,你找老神仙吧?”赵嫣离开京城已经后换上了普通人的衣服,把头发高高挽起来,穿着乡下妇人的衣服,但难掩清丽之色。
“黄婆,后面的女眷生病了,请你过去看看!”
纪晓北笑着说。
黄婆站起身,哎呦一声,赵嫣慌忙扶住她。
“老神仙,怎么了?”赵嫣关心地问。
“脚,麻了……”
赵嫣扶着她下了马车。
“孩子,回去吧,外面冷!”黄婆从赵嫣手里抽回了手臂。
赵嫣冲着黄婆的背影喊:“老神仙,慢点的……”
纪晓北扶着黄婆,笑呵呵地说:“黄婆行呀,才多久呀就把赵嫣给拿下了,了不得呀!”
黄婆得意地摸了一下额前的头发说:“那孩子也是个苦命的,长了一副好面容,也不过是家里人的一颗棋子……”
两个人聊着朝后面的一辆马车走去。
佟尚书站在马车前,焦急地搓着手,抬头见到两个人过来。
他刚才去找付大人了,说自己的夫人病了。
想必这是付大人派来的大夫吧。
佟尚书忙往一边避让了一下,说:“有劳两位大夫了!”
他觉得眼前这个年轻的女人很熟悉。
到底在哪里见过,想不起来了。
佟梦楼挑起帘子,眼睛红红地,看到纪晓北不禁一愣,心里纳闷,纪姑娘怎么来了。
又看到她搀扶着一个老太太,心里明白了。
老太太是大夫。
可看老太太的穿戴,一点都不像个大夫,和自己家的府医差远了。
佟梦楼心里那么想,并没有显露出来,礼貌地说:“纪姑娘,大夫麻烦你们了。”
佟尚书听到闺女喊纪姑娘,心里一惊。
这个,这个是佟强认的那个姐姐。
纪晓北!
马车很宽敞,纪晓北和黄婆一起上去了。
马车里一股子浊气。
“把前面的车帘子掀开一点吧,空气不好,对病人恢复不利……”
佟夫人虚弱地抬起头,看到纪晓北后目光一滞,有些惊讶,又有些尴尬。
这女人是郑大福的老板娘,纪晓北。
去参加庆王妃的赏梅宴的时候,见过的。
她心里有好多的疑问,这个女人怎么在这里?
她前一阵子听说郑大福要闭店,所有的东西都甩卖。
她心里蠢蠢欲动地想去买点首饰。
但想到在庆王府自己对她的态度,就打消了去郑大福的念头。
她心里有些畅快,就是看着这个女人不顺眼,她也被弄去屯田了,真是活该。
心里这么想着,她眼里浮起一阵鄙夷。
”我怕风寒,受不了风,纪姑娘你走错马车了吧?“佟夫人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纪晓北微微一笑说:”付大人说有人生病了,让我带着黄大夫过来看一眼,既然没病,那就打扰了。“
黄婆气呼呼地瞪了佟夫人一眼。
嘴上骂了一句:”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纪晓北转过身来,要下马车,却被佟梦楼一把拉住。
”纪姑娘,求求您给我娘看看吧,她已经两天吃不下饭去了,身子滚烫的……“
佟梦楼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说。
纪晓北看她那清纯的模样,心里想:佟夫人那样的人,怎么生出了个这么好的闺女,真是活见鬼了。
站在外面的佟尚书呵斥道:”夫人不得无礼,这是我求付大人找的大夫,你不让黄大夫看,只能等到永昌府去找大夫了,你能撑得住吗?“
佟夫人表情有些变了,低着头重重的咳嗽了几声。
这身子确实支撑不住了。
佟梦楼见娘态度不那么坚决了,又来求纪晓北和黄婆。
马车旁的佟尚书也说着道歉的话。
纪晓北也不能一走了之,万一佟夫人的病厉害了死在了路上,付季昌作为领队也是有责任的。
纪晓北拉了拉黄婆,黄婆又重新上到马车上来。
”夫人,麻烦您配合一下!“黄婆挺直了腰杆。
庆王妃都称呼她为老神仙,她现在腰杆硬气的很。
她已经暗暗地给佟夫人面诊过了,不过是得了些风寒,肠胃不适,没有什么大碍。
佟梦楼忙拿了一个枕头作为脉枕,放到了佟夫人的身边。
佟夫人挣扎着起来,把手腕放到了脉枕上。
黄婆盘腿坐下来,老神在在的闭眼摸了脉,又看了她的舌头。
”几天不拉了?“黄婆悠悠地问。
”啊……“佟夫人羞得满面通红,怒瞪着眼前的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