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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姑娘,你到底想不想嫁?

    屋中设有屏风,精美的自鸣钟滴答作响。

    旁边摆放着汝窑烧制的美人斛,香气缭绕的檀香、璀璨夺目的宝鼎。

    一应陈设极尽奢侈!

    王夫人身穿金钱蟒缎妆,面容尽显慈祥。

    贾政之所以复杂,缘由有二;

    第一、宝玉明明是“天降祥瑞”,生下来便有一块通灵宝玉。

    然而现状是。

    贾府所有玉字辈、草字辈的男人,全都被贾琮比下去了!

    这绝非危言耸听、夸大其词。

    刘华、秦业的回信之中,业已陈述明白。

    贾琮不止读书厉害,初登科道便取了今岁县试案首。

    而且办事能力极强,不畏苦寒、山高水远。

    在直隶省宛平、固安两县都小有声明。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贾琮的治河策略先后得到了巡按御史、直隶总督。

    以及一位大人物的入目、赞赏,水泥制作理论也在工部初见端倪。

    于情于理。

    贾政担任工部都水司员外郎,又是贾琮的亲堂叔。

    为何却不给他,反而给秦业?

    如此这般林林总总的心思。

    自然使得员外郎大人“贾政”心中五味杂陈、难以言表。

    不过。

    即便有所不满,他也不会因此打压、遏制贾琮。

    贾政虽然迂腐刻板,不懂机变,却深受儒家思想的熏陶。

    红楼原著中;林如海曾对贾雨村说贾政“绝非膏梁轻薄之徒”。

    为国事,为家事,家族利益之间。

    他是能拧得清是非的。

    家族需要团结,一切出发点,都要考虑家族利益。

    贾家目前只有贾政在朝中为官,此时非但不能打压贾琮。

    还得提前给他铺路,这就是古代的宗法家族。

    “唔......拜谢就不必了,琮哥儿,你不仅在治河上为家族赢得了好名声。

    还中了县试,不忘我家族门楣便好。

    我贾家祖上军功起家,四王八公,唯我一门两国公,是为从龙之臣。

    目当今天下承平,久无战事,非以武转文不可。

    此刻以进士之身为官的,一个也无,你且须记着.......”

    贾政一捋飘逸胡须,提起了长辈风范:“府试在即,好生作考!秦郎中准备辞官致仕。

    你去报报喜、顺便加强时文之道。”

    “是,老爷。”贾琮答道。

    有对比就有伤害,任何事物都是如此。

    原本有不成器的小儿贾环对比,贾宝玉看起来还算不错。

    如今出了贾琮,这种想法就不尽然了。

    贾政回头再看宝玉,当真越看越气,突然板起了脸,严词厉色地呵斥。

    “你这孽障!身为兄长,文不成武不就。

    成日家伤春怀秋,窝在府里与丫鬟胡闹,成何体统?

    还不下去?省得碍我的眼!”

    “啊.......”

    听到父亲责骂,贾宝玉一时手足无措,两股战战,菊花紧收。

    王夫人急忙慈爱地摸索宝玉手臂,心里发狠:“还不是因为贾琮?

    那小婢养的,着实可恨!吓坏了我的儿!”

    三春告退出去。

    贾琮亦不慌不忙地跟着退出。

    赵姨娘在门口掀帘毡,行出廊下过道一截。

    贾迎春笑道:“琮弟,你这回可出息了。”

    贾琮朝她眨眼:“托二姐姐的福。”

    “这话儿我爱听。”

    贾迎春白嫩的脸蛋上,满是骄傲:“赶明儿,我也有一个进士及第的好弟弟。”

    贾探春黯然神伤,也不知为何,她本该跟着高兴才对。

    可看着他们姐弟二人相处融洽,她心里总是有些酸气、闷闷的。

    贾惜春拉了拉贾琮袖子,悄悄道:“喂,你在外面开的那个书社进项了。

    前儿还有人给我送几两银子,说是卖了几张画的利银。”

    贾琮也悄声道:“这事儿不能让下面的人传出去。

    以后你直接来跟铁牛要,传开了对四妹妹的名声不好。”

    “嗯。”惜春低下头搅着秀帕。

    贾琮心念一动:“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培养几个亲信了,反正慢慢培养。

    等获得更高级的功名,届时都不用他自己找,奴才会主动来寻他。”

    举人、进士,不用交税、服役!

    还能免除一定家奴的赋税,家里坐着。

    都会有人把自身和土地都投在你名下。

    所以有了权,钱,都不是问题。

    封建社会的土地兼并,也是这么来的。

    功名!官身!

    这才是贾琮挽救悲剧与立足的根本!

    ........

    荣国府西路。

    贾母上房。

    贾琮仍旧请安出来,贾母的态度淡淡的。

    但贾琮礼节上无差错,又带回来好名声,她也不好苛责什么。

    等贾琮退出。

    鸳鸯服侍在侧,贾母放心不下宝玉,遂叫茗烟过来回话。

    茗烟是宝玉身边的亲近小厮,知道多。

    老太太面前谁敢隐瞒,他老实交代说二老爷骂了宝二爷。

    贾母一听,愤愤道:“不是打就是骂!可怜了我的宝玉!”

    其中情由。

    贾母如何也想不到,必是由于贾琮中了县试。

    贾政对宝玉不快、不满。

    这时,王熙凤进来请安:“二老爷的意思是要叫宝玉去读书,二太太也是赞同的。”

    贾母心疼道:“宝玉才多大点,凡事量力而行,过度又怎么受得了苦?”

    “哎......老祖宗,我看不妨事的!”

    王熙凤笑靥如花:“宝玉是天降祥瑞又有富贵罩身,聪明着呢!

    琮兄弟的梦靥灵光到底是虚的,只听他一人说,咱们又看不到。

    宝玉的通灵宝玉,可是实的!我打听过了。

    四月府试之前有一场复试,考过了就能参加府试。

    宛平又不远,派几个奴才跟着,估摸宝玉要中也不难。”

    王熙凤这么一劝说,贾母也冷静了下来。

    儿子和儿媳的心思,怕还是受了琮哥儿那孩子的刺激。

    唉....都不是省心的,只苦了我的宝玉。

    “罢,就让他老子娘折腾一回,横竖中不中都是小事,定要护宝玉安全。”

    贾母沉吟半响,衷心地说完,还是不放心:“衣物、被褥、点心、金银都要打理好,鸳鸯你也去帮着打理。”

    王熙凤识字是选择性的,首先,戏曲、账目名字。

    她肯定认得一些,但是,她不会写!

    专门叫身边的书童彩明记账,有一次还叫宝玉进来代写。

    到后来查抄大观园时,王熙凤看潘又安写给司棋的信。

    原著便有解释:王熙凤是因为管家,才渐渐识字的。

    也就是说王熙凤出嫁之前,是个半文盲!

    事实上。

    王家出来的王夫人、薛姨妈、王熙凤,她们的文化素养普遍不高。

    或许王家的教育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再加上王家也是武勋世家。

    所以,王熙凤哪能真正了解科举的艰难?

    像唐伯虎、汤显祖、徐光启、蒲松龄、曹雪芹等等大才,都折戟沉沙过。

    但是,王熙凤深知贾母那颗偏到瓜哇国的心。

    王夫人院。

    王熙凤安慰道:“太太,宝兄弟有那块命根子保佑,定然能进士及第的......

    琮兄弟那里,要不要通知叔叔一声。

    让清客相公写一封信,再让考官卡一下?”

    “愚蠢!”

    王夫人停止敲木鱼,沉声道:“自家人对自家人赶尽杀绝。

    不说大老爷、老爷的态度,你以为你叔叔就会同意吗?”

    “太太说的是。”

    王熙凤讪讪一笑,顿时闭上了嘴,乖巧得像个淑女。

    无可奈何。

    心底对贾琮愈发无可奈何,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

    .......

    .......

    贾琮那篇考中案首的时文,早已在姐妹们之间传看。

    黛玉、宝钗也有耳闻。

    而此时。

    他一边想着“齐家之道”,一边去了南城秦府。

    秦钟也早先一步回去报喜了。

    秦海牵马进府,秦府没有养马,以往都是雇的。

    只能拴在库房那边的树桩,他语气有些寥落:“老爷辞官了,琮三爷倒能天天过来。

    万幸钟爷也跟着上进,咱们老家也在金陵,等闲是回不去了......”

    古人讲究落叶归根,若是秦业有一天逝世,棺材是要运回南边故土的。

    但是,只要秦钟在北边考试,秦业就不会轻易还乡。

    自己的儿子,自己最清楚有几斤几两。

    秦钟在北边还尚且,若是去了南边,肯定被江南众才子扼杀在科场。

    说句不好听的话,南方录取不了的考生。

    指不定也能秒杀北方上榜的考生。

    此乃地域性教育差距、文化氛围所致。

    而秦钟此番上榜,究其根本的原因是被贾琮的蝴蝶效应影响了。

    有时候。

    一个好朋友,一个好环境,是真的会改变人一生。

    贾琮随意胡扯几句,便去正厅拜见秦业。

    甫一进门。

    就见秦业靠在软榻与秦钟、秦可卿姐弟二人有说有笑。

    看见他来。

    秦可卿抿了抿唇,顿时不说话了,也不看他。

    贾琮目不斜视,上前作揖,春凳落座:“先生辞官了?”

    “这些事不该你考虑,你也不要引咎自责,不论别人弹劾与否。

    我都年事已高,心力不济,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秦业淡淡说道,轻飘飘地几句带过。

    贾琮心道:“身在名利场,你不主动争取,是没法自保并且上位的。

    秦业到底怕惹事一些,古往今来的权臣。

    谁没有几件肮脏龌龊、卑鄙无耻的事情.......”

    “此番出差勘察一遭,为师更觉力有不怠.......咳咳。

    今岁身子骨也不大利索,实在受不得繁忙的公务。

    如此也好,你与钟儿互相砥砺,我也再无遗憾,只不过.......”

    秦业咳嗽一阵,说到最后看了眼女儿。

    秦可卿眸光一暗,微微摇头,默默从侧道退下了。

    贾琮起身拉上榻下被子,捧汤药过来喂。

    “今儿先生不必再讲时文了,离府试尚有一月多呢。

    学生省得,官场暗藏危机,先生明哲保身。

    急流勇退,将来不是还有我们嘛。”

    贾琮笑了笑又道:“学生在民间曾听闻一则趣事;曾有两名民夫一同劳作。

    其中一人选择在树荫下悠闲乘凉,而另一人则不辞辛劳地挥汗如雨。

    那位劳作者不禁向乘凉者抱怨道:‘你为何不劳作?’

    乘凉者则反问:‘你如此辛勤劳作,究竟所求为何?’

    劳作者答道:‘为了有一天,能在树下乘凉,喝喝茶、下下棋’

    乘凉者听后轻轻一笑,指着自己道:‘你看,你说的这些,其实我已经做到了。’”

    秦业闻言大乐:“哈哈哈!说得好!北明大才子杨升庵也说。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钟儿,你还要多向你师弟学习,有时一个人孜孜以求的东西。

    其实就在眼前,只是你不加注意,失去了才觉得宝贵。”

    ~~~~~

    耳房香闺。

    宝珠问秦可卿:“姑娘到底愿不愿意?你只管开个口,咱们去说!”

    瑞珠也跃跃欲试道:“让我去说,琮三爷也有十二岁了,再过几年就该娶亲了。

    反观咱们花一样年纪的姑娘,都要变成黄花了!”

    “哎呀,你们莫要胡闹,古来成亲,哪有女方急不可耐的?

    况且,师弟年纪小我这许多,我也开不了口.......”

    “自古成大事者何以顾小节,姑娘放宽心就是,琮三爷应当不会介意。”

    “反正不许!”

    秦可卿羞急地跺脚:“你们再胡闹,我可要打发了。”

    瑞珠眼珠一转,道:“想要我们不胡闹也成,我这里正好有个法子。

    姑娘知书达理,莫不如就写一句不着边的话,其中暗喻旁人不懂。

    琮三爷肯定懂,这样一来,也没啥口舌是非.......”

    宝珠拍手附和:“好,我看这个法子可行,姑娘?”

    秦可卿俏脸一红,瞪了眼俩个不嫌事大的丫头。

    随即轻咬着唇瓣,犹豫不决了半响:“小蹄子,我就堵一堵你们的嘴。

    权且当作是个游戏;我给师弟一道八股题目。

    有没有缘分,他在不在意,就看这道题如何?”

    瑞珠、宝珠对视一眼,眼睛瞬间笑成了月牙,连连点头。

    二女取来笔墨纸砚。

    秦可卿卷起手袖,略一沉思,就在竹纸上写下十个字:

    怎当他临去秋波那一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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