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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错综复杂的关系网

    薛宝钗颦了颦秀眉,指责道:“这真真是把功名当作儿戏了!”

    “宝姐姐不知,还有更荒唐的。”

    贾琮淡淡道:“有一回考题是‘如此,则动心否乎?’

    有位考生破题;穷山空谷之中,黄金万两。

    露白蒹苍之外有美一人,试问孔子动心否乎?

    曰;动动动动.......”

    迎春、探春、黛玉、宝钗几女闻言俱是红了脸。

    稍一琢磨,便听懂了言外之意。

    只有小惜春懵懵懂懂,追讨着发问。

    林黛玉啐道:“这考生好生轻薄,活该他落第!”

    贾琮腹诽道:“看来林妹妹也不纯嘛......”

    “后来他因为写文章,被砍头了。”贾琮道。

    “啊?!”

    众女忽然睁大了眼睛,掩口惊呼。

    “其实这都没什么,北明的王阳明。

    李贽、黄宗曦等人,不都被视为异端邪说吗?”

    贾琮感叹道:“这位考生被砍头的时候只写了两个字。

    分开卷成两团纸,塞进耳朵。

    左耳是‘好’字儿,右耳是‘痛’字儿。”

    噗!

    众女又被他这番话逗笑。

    贾探春动容道:“此人不失为一条好汉!”

    探春妹妹是十足地女儿身、男儿心啊!

    贾琮看着书房内满室生春,几个美少女明媚的笑容,如是想道。

    就在他们有说有笑的同时。

    贾政刚从工部都水司下班,坐轿子回来。

    刚行至门口下轿,抖了抖从五品的白鹇补服袖。

    就见王善保带领几个小厮从宛平返回。

    贾政抬手招呼问道:“可是有消息了?

    琮儿院试中了没?”

    “二老爷,中了!中了!”王善保气喘吁吁道。

    贾政微微皱眉又是激动、又是复杂:“中了第几?”

    王善保很是兴奋。

    可奈何不得大老爷、大太太一日一次地寻问他消息。

    来来回回地跑,可累死他们了。

    他知道二老爷急切,只得气若游丝、呼哧呼哧地道。

    “琮三爷中.....中了院试案首!”

    “院试案首?”

    贾政后脚跟一个踉跄,手扶脑门,晕眩起来。

    虽然秀才功名,以贾府主子们的自高自大。

    盲目安逸、盘根错节的家族利益联姻。

    官场关系权势,的确看不上!

    但,今年中秀才的贾琮才有十二岁之龄!

    大楚朝开国百余年,北直隶最年轻的秀才赵北斗。

    那时已经十三岁了。

    贾琮重新打破了整个北直隶中秀才最年轻的记录!

    即便往前推,北明有张居正、汤显祖他们。

    可这些人真要区分,实属于南卷的考生。

    而且他们中秀才的时候也都是十几岁了。

    贾琮与之相比,并不遑多让。

    更何况贾琮是连中小三元!

    简直是无敌之姿!

    天才!神童!

    比祥瑞还祥瑞!

    .......

    贾琮中秀才的消息,不久便里外通传。

    整个贾府,阖府轰动。

    如果这几年贾府人和事中,选一个曝光率排行榜。

    第一这个人,毫无疑问是贾琮。

    名人排行榜第一,也一定是贾琮。

    贾赦开怀大笑,从得知小儿子中秀才的消息起,嘴巴就没有合拢过。

    当然,他之所以大笑,其中还蕴含了别的意味。

    因为母亲的偏心,他就像一个领养的外人。

    连荣国府的家,都要二房来管。

    贾政、王夫人坐镇正经大堂!

    他这个嫡长子只能躲在东路的黑油大门之内。

    凭什么?

    今时今日,贾琮的所作所为。

    一等将军贾赦大老爷只觉着实畅快、扬眉吐气!

    谁才是天降祥瑞?

    我的儿贾琮才是天降祥瑞!

    你们睁大眼睛看看!

    贾赦当即吩咐秋桐去唤贾琮过来。

    而后报子也来报喜过,惯例打赏一番。

    东路院,三层仪门内的正堂。

    贾琏、王熙凤夫妻二人,无论心里愿不愿意。

    作为兄长、嫂嫂,他们都得进来贺喜。

    平儿自然也在,唇角挂笑,同为贾琮高兴。

    贾赦喜滋滋乐道:“琮哥儿,快,叫铁牛打点行装。

    你换好衣服,马上去宛平县拜见。

    院试过了就是秀才、就是生员,不是要举行簪花礼么?

    当年你珠大哥、东府的老爷考中秀才。

    这些礼数规矩,我还是记得的。

    还要拜孔庙,学政还要安排你在哪儿就学.......”

    说罢又转头对邢夫人道:“你叫人拿点银子,噢!不是.....

    琮哥儿的那一千两银子不是取回来了么?

    你索性都拿去用,记得给三位座师送点好礼。”

    贾琮微笑着点头,心里有些无奈,那一千两早没个影儿了!

    “去了你再赶紧回来,我们这边一定要大摆宴席!

    送贴请客!该请的、能请的,都一道请过来!”

    贾赦老怀大慰,只顾发号施令,把这项任务全交给邢夫人去办。

    乡里乡村的若是有人中了秀才,那家人必定大宴全村!

    连县里也会派人来庆贺,甚至县令亲自掏包大摆宴席也是常有的。

    贾赦早有思量,准备杀猪宰羊地贺喜。

    大大方方的涨脸一回!风光啊!光宗耀祖啊!

    邢夫人挪挪富态的躯体,陪着笑脸:“老爷,第一个合该请的是南城的秦郎中。

    那才是琮哥儿正正经经的老师,还有学里的太爷。”

    “嗯,这些事你着实去办就成。”贾赦捋着胡须点头。

    心思却飘向了后宅,他决定待会要三英战吕布。

    狠狠的输出一番,方能表述如此喜悦之情。

    贾琏垂丧着头,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我当初为什么就不下决心去考呢?

    不然也能像这般风光一回,得父母心。

    王熙凤全程默不作声地挂着笑脸。

    丹凤眼逡巡了红光满面的贾琮一圈。

    愈发气得牙痒痒、不满、妒忌、冷然。

    种种负面情绪,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真真是个打翻了山西的老陈醋。

    酱、辣椒、胡椒,五味杂陈乱搅一通。

    王熙凤从不拿正眼瞧过赵姨娘、贾环、贾琮这些人。

    生来就高贵,也自以高贵示人。

    况且,她是个争强好胜、最爱争闲气的性子。

    最近几个月的闲气,时常发在丈夫贾琏身上。

    连带着他们夫妻之间的闺中情趣,都不似以前那般快活了。

    贾琏、王熙凤初生矛盾,自从王熙凤不再管家。

    便开始唠叨、管起丈夫来。

    除了外出办事。

    贾琏可谓处处受限,再难有以前那般潇洒快活的日子。

    长久以往。

    贾琏也开始厌恶起王熙凤来,只是不表露在外。

    但有些东西压抑的久了,终究会爆发。

    他们夫妻二人的同舟共济,也终究会演变成同床异梦。

    最终的结果无非是同室操戈:“一从二令三人木”是也!

    平儿盈盈来到贾琮面前,福礼恭贺,笑容洋溢。

    她穿金戴银、花容月貌。

    既有通房丫头该有的礼数,又不失成熟味道。

    “琮三爷真是给咱们涨脸了,等再次回来,必封礼物赠送。

    我看礼物还是封上‘状元及第’才吉祥。”

    “平儿姐姐客气了。”贾琮微笑还礼。

    他没有任何一点趾高气扬或者得意洋洋的态度,依旧平易近人。

    平儿心道:“这位小爷早已大变样了。”

    三春也齐齐过来大房这边请安、祝贺。

    先祝贺大老爷、大太太,再祝贺贾琮。

    都说等贾琮回来,定有礼物相送。

    至于贾母、王夫人、贾宝玉那边的反应。

    贾琮就不得而知了,估计要等回来之后才知道。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贾琮面见完一圈,又去忙宛平那边的繁文缛节。

    出西便门,驱车登上官道,车厢颇闷。

    一直打着轿帘子,同知厅大门两座石狮子前。

    主仆三人下马。

    贾琮头戴方巾,雀顶蓝袍。

    临时赶做出来的衣衫,尺寸小些。

    他虽不喜这身显眼的装扮但院试案首得这么穿。

    一路不乏宛平民众围观。

    “贾案首”、“贾神童”,呼声一片。

    经过河道治理、罗秀才两件事。

    贾琮在宛平民间的人气、名望很高。

    尚有新生秀才方巾蓝袍、三三两两地过来。

    要参加簪花宴,几个生员见了贾案首。

    主动上前来打招呼,同辈序齿,称他为师弟。

    若是不同辈,一般不序齿。

    即便是八十岁的童生,见了十八岁的进士也得称前辈。

    科场的论资排行观念挺重。

    “恭喜贾师弟,势如破竹顺利拿下小三元。”

    涿州张冇才酸溜溜地恭贺道。

    贾琮笑呵呵还礼:“同喜,张师兄不也进了秀才么。”

    官场的关系网,常见的有政治联姻集团。

    北明的王崇古、杨博、张四维是也。

    大楚朝的金陵四大家族也是。

    此外就是师生、同年、同乡。

    同乡是最鸡肋的关系,随时可以抛弃。

    同知厅大堂内高朋满座!

    新科秀才拜师傅、同年、同乡,头插簪花。

    自然免不了吟诗作对、高谈阔论。

    贾琮直接被推为生员首座,席间。

    陈东生对他道:“礼毕之后,到书房来寻我。”

    而后又在沈郜、刘华等五县的县官带领之下。

    五县一众生员浩浩荡荡、春风得意地出了同知厅。

    前往孔庙大堂金盆洗手、参拜圣贤孔夫子。

    贾琮、周六合等人礼毕,站在大堂。

    陈东生等人又少不了一番训诫、勉励。

    如今考中秀才,接着便要安排他们的就学之处。

    比如府学、县学,由教谕、训导教书。

    贾琮被安排在宛平县学。

    如果他今年八月与王浩一起参加乡试。

    便又是同年关系。

    当然这只是一种挂名,经历过前世的学校束缚。

    贾琮不喜欢在官方学校就学,他有强大的自学能力。

    所以请求游学,陈东生思虑再三,便只是给他记名。

    等忙完这些繁文缛节,天已黑了。

    贾琮又表了彩礼奉送刘华、沈郜,再去同知厅书房。

    陈东生也有些疲倦之色,强打精神:“找你来,完全是因为你那份治河策论。

    在朝中掀起不小波澜,河南、苏北。

    山东的河道衙门,对离任责任制不满抵抗不小。

    经内阁、部议工部营缮司、都水司。

    早已实验你那种水泥了秦郎中和你二叔应该清楚.......”

    贾琮小小吃了一惊。

    陈东生又道:“当年的太子被废降为义忠亲王,按照我朝规制。

    皇子都封亲王,这时太子之名未定。

    去年豫亲王出巡河南回来,河南的水患是最重的。

    他一眼便看中你的策论!

    只是碍于你那时不仅年龄小、功名未就又是勋臣之后......”

    贾琮虽然是红楼的先知者,但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一年多。

    凭借荣国府庶子的身份,他读四书五经之余。

    可是瞅过《大楚律法》、《大楚会典》。

    以及《圣祖实录》、《太宗实录》。

    而且积极融入市井、科场的官场边缘。

    所以就算他走出贾府,也不是两眼一抹黑。

    听陈东生这么一说,贾琮反倒为难起来。

    太上皇一只手掌军权、半只手插政权。

    乾德皇帝又废掉太子!

    太上皇、皇孙!

    皇帝、皇子!

    三者之间的关系......由不得让人瞎想。

    诸王夺嫡,这个队可真不好站啊!

    他可不会贸然答应,曹家为什么被抄家?

    政治原因就是夺嫡站错队,经济亏空?

    当时谁都知道曹家的亏空是因为接驾康熙。

    这不过是雍正的借口而已!

    贾琮转过弯来,红楼结局为何是;“白茫茫大地一片真干净”?

    自然是内忧外患导致,家里边一大堆不干净。

    外面的王子腾、贾政、史鼐不能置身事外。

    在政治上站错队伍了!

    自家的爵位,两代荣国公(贾源、贾代善)。

    一代一等将军(贾赦),一代一代降下来。

    西府草字辈没了爵禄。

    东府宁国公(贾演)、一代神威将军兼京营节度使(贾代化)。

    一代三品威烈将军(贾珍)玉字辈也没了。

    没了爵位的头衔,如何心安理得地享受祖宗挣下的庄屯?

    况且乾德皇帝正在搞新政,这样的贾家焉能长久?

    形势可谓十分严峻。

    鉴于北明有几位皇帝深藏宫中、太监乱政。

    不知民间疾苦,正德、天启都成了大楚朝皇帝的反面教材。

    故此楚朝不派太监镇守地方,每代皇子。

    少年时期都会被皇帝派出巡视地方。

    秦王去了陕西、山西!

    豫王去了河南、山东、苏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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