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经过了几人的当堂对证,若是衙门判案!
大体可以定状子、发签拿人了。
两位太太也轮流看了药方子。
可贾琏唯恐不足以彻底解决王熙凤,又下令带秋桐进来!
那秋桐一进来,便跪在邢夫人跟前哭泣。
“大太太,你要为我做主!
我是大老爷赏给二爷的。
可是她这个正房奶奶......”
秋桐手指骤然一指王熙凤:“她竟然克扣我月例不说!
还污蔑我冲了艳红.......哎呀!
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秋桐呼天抢地,实在不像话。
邢夫人呵斥:“够了!”
说着。
邢夫人昂头挺胸地冷笑:“连大老爷的丫头,你也敢这样对待!
真是无法无天了!你今天还能一手遮天不成?
秋桐以后就跟我,至少饿不死!”
王熙凤的头越来越低,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贾琏趁机哭道:“那不是一条人命!是两条呐!
大太太、二太太,我今日就要休了这悍妇!”
“七出七去之条,不顺父母,为其逆德也!
无子,为其绝世也!
淫,为其乱族也;妒,为其乱家也!
有恶疾,为其不可与共粢盛也!
口多言,为其离宗也!
盗窃,为其反义也。”
“如今她嫁我多年,无子是第一条。
眼前的妒忌、残害人命,是第二条。
口多言,是第三条!”
在邢夫人看来,“不顺父母”这一条也可以算上的。
邢夫人心里面,王熙凤根本就没孝敬过她!
这一点比起贾琮差远了。
但是王熙凤平日的礼数、礼节还是挑不出差错的。
七出之条,实打实占了三条!
加上两条人命,王熙凤已无胜算。
古代法律对于休妻,还是有一点保障。
这一点可以说比较人性化,即是所谓的三不去。
七出七去之外,有所谓的三不去。
第一;有所取无所归,就是妻子娘家的家族消失破灭。
无家可归的犯了七出,也不能休。
第二;与更三年丧,就是为公公婆婆服过三年孝期的。
不能休,孝道比天大。
第三;前贫贱后富贵,就是同甘共苦的糟糠之妻,不能休。
很遗憾也很可惜,在三不去里面。
王熙凤一条也不占,偏偏就占了七出。
其一;王家还没有抄家,说不上无家可归。
其二;公公婆婆健在,守孝也无从说起。
其三;他们本来就富贵,哪儿是糟糠之妻了?
“老太太那儿怎么说?”
王夫人紧捏佛珠,这是她唯一担心的。
“老太太近来愈发不问外面的事了。
且渐渐老迈,瞒着便行。”
贾琏不担心这个,他不信到了这个时候。
贾母还会护着王熙凤,只是瞒着是必要的!
老人家知道肯定不高兴,能瞒一时是一时。
王熙凤忽然起立,两条线珠似的泪水滑落。
扑在王夫人裙角上面:“太太.......”
这是她的亲姑姑,身处豪门的王熙凤最明白!
假如这事捅破了,她这一辈子真是毁了。
相比贾琮当初的反击,那个不过是面子问题!
而今天涉及的,她不仅在夫家没有生存余地。
回到娘家也可以想象是怎么样的一种生活了!
“哼!你自己干的事,求我何用!”
王夫人立马起身,看也懒得看内侄女一眼。
当先第一个离开了。
秋桐暗暗得意。
邢夫人也不看王熙凤,走了!
贾琏心下一松,一摸袖口,甩出一纸休书。
“滚!”
休书飘飘荡荡地落到王熙凤躺着的身子上面!
她张着嘴唇,如遭雷击,陪着她的!
是刚才被她狠狠打过一巴掌的平儿。
王熙凤越来越喘不过气,突然地晕了过去。
此事又是一个晚上传遍了荣国府,除了贾母。
个个都知道,拍手称快的,不知有多少。
王夫人回荣禧堂东面,听到太监传旨,觉得很惊喜!
以往元宵节,元春都会派太监来赏赐、猜灯谜什么的。
其乐融融!
她加快步伐进了二门。
夏守忠面色冷漠:“咱家奉了皇上口令。
日后命妇没有旨意,不得入宫。”
“啊.......”
王夫人闻言一怔,顿觉天旋地转。
前朝后寝的宫城设计,也就是家天下的格局。
前面朝堂,后面寝室!
大明宫是皇帝的寝宫,除非特旨召见。
否则臣子不能入内,但是皇帝的后宫可以。
乾德皇帝午休小憩期间,着内务府太监传凤藻宫元妃进暖阁。
朦胧醒来,见贾元春坐在床边座位。
“什么时辰了?”
贾元春瞧瞧墙角的西洋自鸣钟,表情木然。
“陛下,已是酉时了。”
“晚了、晚了,不想朕今日如此嗜睡。”
乾德皇帝长叹一声起来,传司礼监当值太监。
刘知远躬身听命!
乾德皇帝恍恍惚惚道:“那些大臣还在等朕吗?
传他们回去歇息,不要误了明日的部院办公。”
刘知远说了是。
心下却不知道皇帝要怎么处理贾琮。
也不说来当值,也不说在家待勘,天威难测。
他只要听从命令就是了。
“爱妃还在为王子腾之事,怨恨朕呢?”
乾德皇帝圣令颁布完后,这才与贾元春共同进食。
“臣妾怎敢,君为臣纲,君父臣子。
不过是亲戚之间,有些想念罢了。”
贾元春此前还不知贾琮被劾之事。
奉诏从西六宫过来,才从太监口中得知此事!
心里愈发不是个味道。
“后宫不得干政预征,此乃祖制。
爱妃果然不负贤德二字称号,朕可一日没有忘下你。
像你两姨表弟薛蟠,仇斌之女康妃便向朕哭诉!
薛蟠打死了她弟弟,一定要按法处理。
若不是朕同意依照《大楚律法》,定了斩监侯。
爱妃的表弟,断断不能活到今天。”
“皇上.......”
贾元春芳心一紧,当下再无心思吃饭。
玉手拿起针工局进献的精美苏绣帕子抹泪。
“可表弟也活不过今秋了。”
薛蟠这件人命案子,乾德皇帝原本不会过问这种小事的。
只是在秋审之前,对处决名单打几个红勾。
看一下三法司的判案。
是因为绣衣卫提督纪刚的女儿康妃,向他吹了枕边风!
乾德皇帝才记在心上。
有皇帝做主,是可以在打勾名单的时候。
把薛蟠选在法外开恩的行列,可是元春并未听到皇帝接茬!
反而说要按律处理,她想想,怕是舅舅王子腾一倒。
皇帝心里的砝码向仇斌倾斜了。
但是陛下却还仍旧召见她,侍寝的日子不减反增。
实在令元春心里惶惑。
“臣妾选为才人赞善之前,熟谙诗书典故又为女史。
知宫中掌令,凡亲族宗族之事,务必代为隐瞒!
所以,臣妾也不是求陛下法外开恩。”
元春的这套说辞没有错处,古代的朝廷。
对于宗族,有一项奇怪的规定!
亲族、宗族如果有人犯了错。
不但不能揭发,反而要帮助隐瞒。
当年贾琮对付贾珍,没有亲自揭发。
而是幕后使一些见不得光的阴谋诡计,也有这个原因。
看起来是一种很诡异的规定。
其实不过是为了维护从上到下的宗法制。
巩固地主阶级的利益罢了。
“朕知道了,所以说你贤良淑德。”
乾德皇帝的眼神温情脉脉:“朕近年来愈发心力不济。
经筵讲堂、上勤政殿都耽搁多年了!
故而下旨废除命妇定期进宫的惯例。
让六宫多些安宁。”
“且不说那些烦心事,秦王在长安求得一名游方道士、术法颇高。
据说远胜太医院那帮人,朕倍感欣慰之至。
想来朕能得长生,爱妃也能怀上龙种。”
“陛下.......”
贾元春咬了咬唇,并不赞同:“游方道士,恐医术不精!
陛下身系一国,还请三思。”
乾德皇帝闻言有些不喜,转移话题。
“更难得的是豫王治河有功,朕明儿就携皇后祭祀社稷坛和太庙。
六宫事物,尚需爱妃协助打理。”
贾元春还想劝说。
乾德皇帝却执手与她到淑芳斋赏月,兴致颇高!
完了又派太监送她回凤藻宫。
贾元春真是又喜又忧,看不清形势了。
又传戴权来见。
戴权夤夜匆匆进宫,便跪下哭诉。
“万岁爷,有廷臣污蔑奴才结交外臣。
想来满京城里,某年某个夫人死了!
奴才也会去吊唁一番,请主子的恩旨。
他们竟说........”
地位等同于内阁首辅的司礼监掌印。
今夜却是像条狗一样地匍匐着,抓住皇帝靴子大哭。
“再说那贾琮直名传天下,所交全是公忠体国之人!
如户部林浩,挑明三哥儿(忠顺亲王)乱收库平银。
皆是一片赤诚以报主子.......奴才为主子分忧。
事无巨细,年年如实回禀.......”
“想万岁爷小时候,蹲在奴才身上撒.......
如今主子劳累伤身,奴才这心不好受呐。
便想为主子求几个务实之人,谁知奴才一办点事。
他们便不同意!”
“主子爷呀.......”
戴权泪如泉涌,既慈祥又恭敬,目光一片哀怜。
“求万岁爷打发了奴才,或是去修吉壤。
或是到中都守皇陵,也好安他们的心........”
幽幽月色下。
如同乾德皇帝深邃的眼神,提高语气。
“一派胡言!满朝文武。
多是各有私心,朕是相信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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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卿和参加廷对的一众官员。
愣是等到了宫禁之前,才得到太监传的旨意。
贾琮也觉得无奈,怎么会是这么个没有结果的结果。
忧思重重的坐轿子回到家,晴雯伺候他洗漱、吃过饭。
主仆二人便腻在了床上,说着闲话儿。
贾琮也从晴雯口中得知了贾琏休妻的事。
两位太太都没有异议,老太太还不知道这事。
休了倒好。
贾琮对王熙凤一点好感都没有,此时的他可不会想到后面的瓜葛。
“不说那些!”
贾琮深吸了一口少女身上传来的幽香,转过话题。
他已有好几日未曾与晴雯亲热,此时亦有些情动。
话音刚落,便起身窸窸窣窣脱了晴雯的长裤。
晴雯玉足一蹬。
贾琮兴味盎然:“晴雯你可知道一招用脚的掌法?”
晴雯俏脸一红,不用解释也猜得到这人话里的意思,
前一秒还正正经经的,后一秒就开始不着调。
看着那不怀好意的眼神,晴雯白了一眼。
贝齿咬咬不施粉黛的红唇。
便羞羞赧赧地躺着用双脚给男儿预热。
即使有些生涩,动作却又轻柔又得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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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荣国府门口!
几个守门的窃窃私语,司棋他叔道。
“哎,你们听说了么?有两件大事。
琏二奶奶昨晚被琏二爷一纸休书赶回了家。
说是害死了姨奶奶母子两人.......”
“啧啧!活该!这个醋瓮走了好。
对我们下人也狠辣,这是报应.......
平姑娘也走了吗?她可是个好人。”
司棋他叔道:“平姑娘是琏二爷的通房,怎么能走?
里头传出消息,琏二奶奶当晚就收拾妥当。
还拿钱吩咐下人,连夜走了不说。
还把巧姐儿带回京城王家了!
二爷一早,暴跳如雷呢........”
“琏二奶奶真有钱.......”
“那是,不过平日里藏着掖着。
不像琮三爷一样肯拿出来.......
那第二件事是什么?”
司棋他叔叹气道:“琮三爷昨天入宫、有惊无险,却说没个结果!
也不知这官位官身,能否保得住啊.......
整个府上的担子,就挑在琮三爷肩上了!”
话还没说完。
一台轿子在正门口的石狮子前面落轿。
一群奴仆簇拥,一名身穿一品锦鸡官服的老者!
下轿便抬头仰望匾额的:“敕造荣国府”五个大字。
守门的所有人,都看呆了。
不知道这个一品大官登门,所为何事。
这时来人的奴才上前来说。
“首辅大人登门请见贵府修撰大人。
烦请通报。”
“首辅大人.......”
贾府众奴才无不惊骇,究竟是什么事?
能让当朝首辅亲自登门?
惊骇的不止是他们。
当贾琮一早起来吃饭、回过老爷们自己有惊无险、正在喝茶的时候。
听到这个消息,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听说黄淮是穿了官服来的,肯定有旨意!
贾琮忙忙整理鹭鸶补服,匆匆赶至前院。
据他猜测,好消息的成分居多。
就像雍正派首辅张廷玉亲自安抚小官一样。
不过是一种笼络人心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