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栖悦直觉不好,跟医馆招呼一声,径直坐上祁府马车离开。
夜幕四合,深深桐华巷洒了一地月华。
姜栖悦在祁府门口下马车,提起裙摆朝里跑去。
祁府灯火通明,明亮的烛火沿着抄手游廊挂了一整排,将祁府照得一片明亮。
祁府下人领着姜栖悦一路往前,穿过几道长廊,来到外院客房。
“姜小姐,姜公子就在客房内,您进去就行。”
客房烛火晃动,姜栖悦点头,抬脚踩上石阶。
推开房门,姜峰青白的脸霎时落入眸中。
姜栖悦鼻头一酸,快步跑到床边,用力捶了他胸口一下,连名带姓喊他:
“姜峰,你疯了是不是!
你有没有想过,你把自己作死了,我怎么办?!!”
眼泪颗颗掉落,姜栖悦捶打着姜峰肩膀,红着眼质问:
“你做蠢事前能不能考虑下我?
在这世上,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要是你都没了,我还怎么活下去!”
姜栖悦在来的路上,已经了解大概情况,震怒非常。
她知道姜峰是个疯子,对谁都狠,但却没料到他疯到连自己都杀。
要是那把匕首再刺得深一些,他命恐怕都没了!
他要是死了,自己还怎么回家!
她还能好好活下去吗!
越想越气,姜栖悦泪眼朦胧的盯着姜峰,恨不得用力咬他两口泄愤。
姜峰失血过多,一脸苍白,但见姜栖悦哭得这样伤心,他整颗心都被暖流填满。
伸手抚上姜栖悦泪湿的小脸,他唇边带起一抹笑:
“你放心,哥答应过你,还要守着你长大,哥不会死的。”
刚才那一刀他刺得极有分寸,伤势虽重,却不会伤及性命。
这次他虽然有些冒险,但只有这样,他才能继续跟着祁连文,才有足够实力成长,将姜栖悦牢牢护在羽翼下。
祁连文在一旁看得五味杂陈,半晌才道:
“行了,你好好养伤。
养好伤,老夫再继续为你授课。”
虽然知道姜峰在使苦肉计,但祁连文不得不承认,他动摇了。
刚才在书房,他有意让姜峰停学一段时日,没想到他以为自己责怪他,自称请罪,眼都不眨的捅了自己一刀。
那把刺穿他腹部的匕首,正是他上次送给他防身那把。
祁连文心中大怮,莫名有种自己在葬送姜峰的错觉。
好在姜峰平安无事,他心中罪恶感稍消,只得继续留他在府中学习。
至于他姜家那对爹娘,对姜峰种种恶行罄竹难书,更是利欲熏心想卖子卖女求荣,落得眼下的结局,也算报应。
不过日后,他对姜峰的教导该改上一改,希望能将他身上那股子戾气压下去。
刚才进屋跑得急,姜栖悦没瞧见坐在一旁的祁连文。
这会听见他声音,擦去两颊泪珠,站起身行礼,瓮声打招呼:
“祁爷爷好。”
“不用拘礼。”
对姜栖悦,祁连文是熟悉的,甩袖看去,见她泪花闪闪立在床边,竟觉得她比上月又出色几分。
祁连文心中一叹,姜家这对兄妹,真是一个比一个妖孽。
兄长心思能力卓绝,妹妹灵气逼人又十分通透。
这两兄妹,日后造诣必定不凡。
叹口气,祁连文摇摇头离开客房。
祁连文一走,姜栖悦手被人轻拉了下,她回头一看,唇色苍白的姜峰,正笑意满满的盯着她,冰冷轮廓都因这抹浅笑,融化些许。
腹诽两句妖孽,姜栖悦抬眼瞪他:
“你下次再敢先斩后奏,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我就直接离开。
反正呆在你身边,也得不到尊重,不如跟你分开,我们兄妹俩个各走各的独木桥。”
这次,姜峰真触到她底线,这种事要再发生一次,她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抓狂。
攻略任务一旦失败,支撑她回家的意念,会瞬间垮掉。
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在这异世,重新寻找信念。
姜栖悦本意是吓吓姜峰,没想到姜峰听见她这话反应极大。
眉眼一冷,不顾腹部伤口,用力将她拉近怀中,紧紧禁锢着她柔软身体。
“我绝不会准你离开!
姜栖悦,别用这种话刺激我。”
姜栖悦被他压在怀中,不敢用力挣扎,不服气的犟嘴。
“腿长我身上,我想走就走,你拦得住?!
就像这次,我不依旧拦不住你!”
咬牙切齿挣扎两下,姜栖悦听见头顶痛哼一声,才发现自己打到姜峰腹部伤口。
“别抱了,松开我。”
看见姜峰伤口上的纱布晕出血色,姜栖悦心头一急,轻喝出声。
姜峰充耳未闻,整颗心被恐惧填满,哪怕他知道,姜栖悦刚才的话,并不是出自真心,可听见她说要离开自己,他仍忍不住失控。
哪怕是一句玩笑话,他都承受不起。
“悦儿,你别离开我。哥哥只剩你了。”
姜峰将头埋进姜栖悦温暖颈窝,声音颤抖。
感受到他真实情绪,姜栖悦抿抿唇,半晌丧气道:“行了,我刚才是吓你的,你快松开,你伤口在流血。”
姜峰停顿片刻,松开姜栖悦。
全然不顾流血的腹部,直勾勾盯着她白皙精致的小脸,抬手抚上她面颊。
目光含着压抑的波涛:“别生气悦儿,日后再有这种事,我一定跟你商量。”
姜栖悦定定看他两眼,泄气:“这可是你说的,要是你办不到,等着吃我拳头。”
见她同平日一样跟自己置气,姜峰心口顿松,轻笑着答应:“行,我等着你。”
姜峰伤口崩裂,姜栖悦跑出房门喊大夫进来重新包扎。
大夫进门后,掀开姜峰衣衫看情况,姜栖悦想起姜峰已有十一岁,扭头往屋外走,却被姜峰焦急的一把拉住。
“你去哪儿?”
刚才两人不是刚说好,怎么眼下她这么快又要走。
拂开大夫伸过来的手,姜峰固执的拉着姜栖悦,目光紧锁着她:“别走,再陪我会儿。”
姜栖悦拿他没辙,她发现姜峰有时候执拗得像个孩子。
回头反握住姜峰手掌,姜栖悦让大夫继续包扎,开口解释:“我不走,等你包扎好我再进来。”
男女七岁不同席,两人在姜家没这方面顾虑,可现在在祁府,他们兄妹还是要避嫌。
姜峰显然也想到这层,不情不愿松开姜栖悦,盯着她红润面颊,嘱咐:
“你稍稍在门外站站,我这马上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