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两侧,紫竹郁葱挺拔,阳光透过竹叶缝隙洒下,形成光影,晃了晃姜栖悦眼。
跟随姜峰脚步,走出这片紫竹林,一间宽敞简陋的竹屋,显现在姜栖悦眼底。
抬头望了姜峰眉峰一眼,姜栖悦低头望向竹屋方向。
“哥,走吧。”
裙摆一动,姜栖悦拉动姜峰手走向竹屋。
日光漫漫,整个竹屋被朝阳浸透。
姜栖悦跟姜峰一进竹屋,将看见一位穿着僧袍的老者,正在下棋。
更准确的说,他在自我博弈。
他对面空无一人,面前棋盘黑白棋子,战况激烈,各陷危局。
棋面焦灼紧咬,黑白棋子攻势迅猛,皆咬住对方咽喉处,只等一击必杀。
望着杀气沸腾的棋局,姜栖悦很难想象,这盘棋出自一位寺庙高僧之手。
“大师,一年一约之期已到,我带着悦儿来赴约。”
“两年未见,大师身体可好?”
姜峰一出声,姜栖悦跟着弯眉,不似姜峰站立一旁,姜栖悦脱下帷帽,自发坐到老者对面,不待老者开口,执起白子,在棋盘落子。
老者白眉白须,也不开口,看了眼姜栖悦落子位置,抬手又落一子,瞬间封住姜栖悦白子方位。
姜栖悦瞟了眼棋局,拧眉思索片刻,在棋盘一角再下一子。
老者毫不犹豫,黑子又落,随着他黑子一落,棋盘上局势瞬变。
刚才还势均力敌的黑白棋子,随着两人下这两步,黑子如蛟龙扑凤,转瞬截断白子生机。
只再下一步,白子将满盘皆输。
“你输了。”
老者语气笃定,声若磐石,不再拿子。
姜栖悦皱起眉头仔细在棋盘上观察,半晌后,丧气道:“是我输了,我认输。”
说完,姜栖悦将白子放入棋篓,眉眼重燃笑意:
“大师棋艺登峰造极,今日,我又献丑了。刚才大师那棋局杀气太重,与我棋风不搭,不如我跟大师再下一盘,试试水准?”
老者瞧姜栖悦一眼,看清她眉眼鼓荡的金光灵气,与四年前别无二致,默然颔首:
“即是你开口,那我便再陪上一局。
只此一局。”
身负昌隆国运,却不是后命之主,眉眼稚嫩却带无限灵光,连他都看不透这小姑娘日后运势,真是大元朝头一人。
“且慢。”正当姜栖悦想将棋盘打乱,站在她身后的姜峰突然开口:“悦儿,你让开,我来陪大师下完这局棋。”
姜栖悦一愣,看了眼已是死局的白色棋子,从蒲团上起身,让姜峰掀袍落坐。
等姜峰手伸向棋篓执起白子,老者再次抬头,看了眼他眉间,下刻老眼虹光一闪。
黑雾罩顶,浓如子墨,这位心中蕴含的魔障却更深了。
相辅相成,相生相克,这兄妹俩都是奇物,对大元朝不知是好是坏。
老者暗自叹息,姜峰抬手将白色棋子,落入盘中黑子腹中一角。
老者跟姜栖悦头一眼还没看出端倪,下一刻齐齐露出惊色。
置之死地而后生。
姜峰这一子,虽不能反败为胜,却瞬间扭转白子天颓之势,将局面直接拉回平局。
姜栖悦讶异望姜峰一眼,十分吃惊他将白子下到这处。
老者脸色一凛,重新执起黑子,再次思索。
一老一少相对而坐,各执一子面色凛然,姜栖悦站着看了半晌,见棋盘上战况再次焦灼,心跟着吊起。
抿着唇,姜栖悦边看棋局,边蹲身为两人添茶。
竹屋一室静寂,透过竹窗洒进的朝阳日光,也随着时辰推移,逐渐往外褪去。
不知不觉,姜峰跟老者已下了一个时辰,姜栖悦手旁茶壶早就空了。
越到后面,姜峰跟老者落子速度愈加迟疑缓慢,姜栖悦屏气凝神,跟着紧张起来。
啪嗒一声,黑棋入篓,姜栖悦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老者佩服的叹息声,在身侧响起。
“我输了。”
“大师?”姜栖悦愕然,转头去看棋局。
随着姜峰刚才一颗白子落入棋盘,棋盘上所有黑子顷刻陷入重重包围,只消一步,白子就能将它吞噬殆尽。
“大师,承让。”将白子扔进棋篓,姜峰神色恭谦,抬手行礼。
“赢就是赢,输就是输,没什么承让不承让的。”
老者缓慢摇头,望向姜峰道:
“小小年纪能有此番造诣,不错。
不过,你要谨记,魔障入心,千般皆虚妄,万事莫强求。”
姜峰眼中微沉,却不辩驳,拱手应是:“大师教诲,小生谨记。”
“你先出去吧。我与这位小施主说会儿话。”
老者抬头赶人,姜栖悦吃惊望了眼姜峰,见他朝自己点头,退出竹屋,心打起鼓来。
她本就是异世魂,眼前这位又是闻名大元朝的得道高僧,他不会瞧出端倪了吧?
“你过来。”
老者面容肃穆,让姜栖悦坐到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