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姜栖悦眼底紧张,姜峰有心安慰两句,不知想到什么,临时改变主意。
“好。
见完大师,我们直接下山,不在灵隐寺逗留。”
姜峰知晓姜栖悦手下有得力人手。
上次他入狱,除了蒋四,姜栖悦还用了其他人。
这些人不是府内奴仆,姜峰不能一一压制,只能让姜栖悦别将注意力放到灵隐寺来。
毕竟,上次他们住过院子的猫腻,姜栖悦至今都不清楚。
若被她察觉,以她才智,顺藤摸瓜,恐怕会查出半数真相。
届时,他就不好收场了。
对姜栖悦,姜峰向来有耐心。
一句简单话语,他说出口时,心中已转千遍,确认无一丝遗漏,才会吐露在姜栖悦面前。
眼下,两人简单说着话,拾阶而上,绿柳跟红杏他们紧跟身后,一时气氛倒也融洽。
进入寺中,姜栖悦跟姜峰在小僧带领下来到后山紫竹林。
绿柳跟红杏第一次来,头次瞧见如此郁郁葱葱的紫林,俱十分讶异。
红杏站在前头,忍不住揪了一片紫竹叶子下来,放在手心仔细看。
姜栖悦回头瞧见,吩咐道:
“这里东西都别碰,绿柳你看着红杏。”
绿柳刚想回话,走在前方的姜峰侧头扫来,目光中的冷意,刺得红杏一个哆嗦,立马道:
“小姐放心,我再也不乱伸手了。”
将手心紫竹叶飞快塞进怀里,红杏心虚的低头认错。
看红杏抖得像个鹌鹑,姜栖悦立马明白又是姜峰瞧她了。
自己这两个贴身丫鬟,不怕自己这个正主,反倒十分惧怕姜峰。
姜栖悦啼笑皆非,笑道:
“好了,记着就行。
我跟哥没出来前,你们就在这等着,哪儿也别去。
若寺中有人来叫你们,你们通通别理。”
对灵隐寺算熟悉,姜栖悦也知道寺中僧人,不会干涉香客活动。
她跟姜峰虽带着人来这片紫竹林禁地,但只要大师没发话,寺中僧人不会将他们怎样。
反倒是,上次在灵隐寺对他们下手的人。
潜伏在暗处,不知居心如何,姜栖悦反倒不放心。
绿柳墩身行礼,稳妥道:
“小姐放心,有奴婢跟蒋四在,不会有事的。
您跟公子,安心去便可。”
她一出声,姜峰站住脚步,回头吩咐:
“看见生人行踪鬼祟,直接拿下。
有事,我出来担着。”
“是,公子。”
这次回答的是绿柳身后蒋四。
洪亮肯定的声音,把他身前红杏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到地上。
等姜栖悦跟姜峰身影消失在紫竹林尽头,红杏回头用力瞪了蒋四一眼,才去拉绿柳说话。
莫名其妙被瞪的蒋四,面色不改,挪动脚步,走到一旁守住竹林小径。
蒋四衣衫下鼓起的肌肉,虬结健壮。
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威猛架势。
那张疤痕脸上沉稳神色,衬得他半点不像官宦人家奴仆,反倒像个去战场上打仗的勇兵。
暗暗吐槽了句莽夫,红杏跟绿柳咬耳朵:
“绿柳姐,这人长得又黑又丑,脸上还有疤,公子为什么要将他留在府中做事?
难道公子不担心,这人哪日莽撞吓着小姐?”
绿柳被红杏无厘头惊到,无语的瞪视着她,轻斥:
“胡说什么!
蒋四是公子特意招揽进府的,他在公子心中地位,可比你我高得多。
你若不知轻重得罪了他,传到公子耳朵里,当心公子将你赶出府去。”
红杏瞪大双眼,第一次听说这事,指着对面大块头,不可置信:
“绿柳姐,你说这人是公子亲自招揽的?!
他有什么很厉害的绝活吗?!
这么受公子待见?!”
绿柳沉默,她总不能告诉红杏,蒋四绝活是杀人吧。
还不得吓死这个蠢萌丫头。
叹口气,绿柳恨铁不成钢地骂:
“别人如何厉害跟你没关系。
你好好伺候小姐就成。
别整日好奇心旺盛,四处打听别人闲事。”
“好吧。”
红杏耸拉着肩,脸上好奇淡下来,不再说蒋四。
可她天生精力过剩略过这茬儿,转瞬又想起那茬儿。
一眨眼,她就想起其它,拉着绿柳叽叽喳喳说起别的事。
绿柳拿她没办法,一边望着竹林深处,一边打起精神应付她这话唠。
两人都没看见,守在一旁的蒋四,目光往两人身上定了定,仔细瞧了几眼后,才将目光挪开。
姜栖悦跟姜峰一路向前,走过一路延伸的长径,在转角处望见那座熟悉竹屋。
分别一年,再次相见,姜栖悦望着竹屋轮廓,还有种淡淡归属感。
这种归家的怪异感,陌生又新奇,但都不妨碍,姜栖悦唇角上扬,心中欢喜。
竹屋前,日光丝丝缕缕倾泻而下。
身穿僧衣的老者沐浴着日光,凝神闭目打坐。
见他面貌丝毫未变,姜栖悦跟姜峰对视一眼,轻步上前。
“大师。”
姜栖悦低低唤了声,跟姜峰并肩站着,等老者反应。
几个呼吸后,面前老者缓缓睁开眼。
看见对比强烈的兄妹俩,老者睁开的眼,再次闭上。
“既然来了,就一起打坐。
世间诸多烦扰,偶尔静下心,听听天地的声音,也是种修行。”
姜栖悦望向姜峰,见他朝自己颔首,才提起裙角坐到大师身旁。
姜峰将手中孤本放到一旁,坐到大师另一侧,随姜栖悦一同盘腿闭眸。
竹屋旁风声徐徐。
屋后,偶尔几声鸟鸣,清脆悦耳。
闭着眼的姜栖悦,吞吐着呼吸,内心平静和缓,听觉被无限放大。
鸟儿飞跃,翅膀扇动;山风渐起,树梢摇晃;甚至竹叶被风带起,哗啦啦上下翻动的声音,都如此清晰。
静静感受了会,正当姜栖悦沉静在自然世界中,大师的声音再次响起:
“一年未见,竟又生诸多变数。
看来,真不能心存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