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刻,过往一切,在姜峰心底浮现清晰脉络。
悦儿突然换魂,深林黑夜中,替他拜祁连文为师。
楚辞幼无故追杀,到京后,屡次对他跟悦儿下手。
一切的一切,对未来将发生的事,悦儿跟楚辞幼都现出不符常理的了解。
仿佛两人洞悉全局,只他排斥在外。
两人定有牵扯!
这个念头一旦形成,变成燎原之势,顷刻烧穿姜峰理智。
眼珠泛起赤色,姜峰转眸盯着楚辞幼,浑身杀气翻腾。
早知如此,他就是拼着半条命不要,也该早些将楚辞幼杀了!
也好过,现在她活着,威胁到悦儿性命。
越清晰接近事实真相,姜峰越有种患得患失的惊恐感。
养心殿外大雪急飘,明明姜栖悦还没进来,姜峰都深陷即将失去她的惊惧中。
他几乎忍不住拔腿往外走,想立刻去见一见姜栖悦,确保她平安。
“楚侧妃。”
桓王看楚辞幼不对劲,提着剑拉住楚辞幼,脸上闪过一丝不快。
正是他这抹不快,刺痛楚辞幼双眼,令她濒临崩溃的神智堪堪回笼。
猛地松开侍卫衣领,楚辞幼磨牙凿齿的用力丢出一句。
“将人带到隔壁殿中去,本王妃亲自去见她!”
养心殿所有目光都聚集到楚辞幼身上,她抑制住发抖的冲动,回头对桓王绽放一抹勉强微颤的笑。
“劳烦王爷在这等等。
我去见一面这位姜夫人再过来回话。”
在桓王面前,楚辞幼从不自称妾身。
仿佛不这样自称,就能保留自己最后那点傲骨。
侍卫连滚带爬出去带人。
楚辞幼整理好衣襟,端着姿态往外走,姜峰黑眸戾气翻滚,盯着她提醒:
“楚辞幼,若你敢伤她,今夜无论是你还是桓王,都将随我葬身宫廷。”
姜峰声音不重,听见这话的,除了楚辞幼就只是离他最近的两位阁老。
阁老们见他说话如此笃定猖狂,目光惊疑的望向他,猜不出他从哪儿来的底气。
姜峰对阁老目光仿若不察,只紧紧盯着楚辞幼,看她态度。
袖中指甲深陷手心,楚辞幼回头望了眼姜峰,满脸冰冷踏出养心殿。
雪花簌簌飘落。
落在飞檐琉瓦上洁白如玉。
姜栖悦顶着应云麟担忧的目光,披着斗篷,随禁军步步往前,留下一串清晰脚印,孤零零往前延伸。
“世子,就这样让姜夫人进去行吗?
桓王他们,会不会对姜夫人不利?”
应云麟心腹看他眉心皱得死紧,跟着问了句。
应云麟没回答,仰起头,目光看向这昏暗吃人的皇宫,胸腔血液震荡不休。
若桓王真的登基为帝,这样的皇朝,还有什么值得他效力?
为大元朝打仗效力,护国护民多年的应云麟,首次对自己守护的王朝产生了怀疑。
“姜夫人这边请,侧王妃正在偏殿等你。”
禁军将她带到殿外,便让她自行进去。
姜栖悦抬眼看了眼殿前牌匾,迈步踏进殿中。
殿内灯火通明。
几名高大婢女跟在楚辞幼身后。
看见她进来,楚辞幼冷冷一招手,几位婢女朝她虎视眈眈逼过来。
姜栖悦看出她们意思,也没反抗,顺从让她们搜身。
婢女们动作快又仔细,解开姜栖悦斗篷,上下里外检查一遍,确认她没带利器毒药,远远朝楚辞幼点了下头。
楚辞幼眸光定了定,死死盯着姜栖悦,吩咐道:
“全都去殿外守着,没本王妃吩咐,谁都不准进来。”
“是,王妃。”
桓王起势就带了楚辞幼这一位侧妃过来,她的地位不言而喻。
今晚宫中无论是宫女还是太监,亦或是禁军,都不敢忤逆她。
殿门掩上,大开菱窗寒风呼啸。
烛火晃动,将两人影子拉得细长,姜栖悦跟楚辞幼对立相视,眼眸中都闪着彼此看不懂的光芒。
殿中无人,没有声响。
姜栖悦脑中结束跟002的对话,将跌入手心药瓶握住藏进袖口,面上却丝毫没有起伏,继续跟楚辞幼对视。
“姜栖悦。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是人还是鬼?”
静默对峙中,楚辞幼先沉不住气。
眼下时刻,对她更为重要。
姜峰跟姜栖悦的存在,就像两垒火药,随时能将她梦想炸得灰飞烟灭。
在姜栖悦看不见的袖下,楚辞幼的手,因激动跟胆颤,还不断发着抖。
姜栖悦自上而下打量着她,许久未见,这位书中女主容貌更胜往昔。
想到她用尽手段,只为跟桓王结合,踩着他往上爬,姜栖悦眉尖蹙起一抹冰凉。
“我当然是人。
倒是你,楚辞幼,得了天机造化重来一世,非但没堪破自心,反倒坠入欲望,再次逼宫。
楚辞幼,皇后那个位置,当真那么吸引你吗?
就算你机关算尽,当上了皇后又能如何?
被困高墙,身边亲族尽散,你一个人孤零零活着,不过是品尝权力巅峰的孤独而已。”
“你住嘴!”
早在姜栖悦说出那句,得了天机造化重来一世时,楚辞幼脑子里最后一根弦嘭然断裂。
她死死盯着姜栖悦,就像毒蛇盯着猎物,蓄势待发准备攻击:
“你懂什么!
我生来尊贵,上苍垂怜我上辈子抱憾而终,才给了我重活一世的机会。
这次,我一定要牢牢把握,将皇后位置攥在手心。
只有当上皇后,我才能随意主宰别人生死,而非被人玩弄鼓掌!”
说到这儿,楚辞幼脸上蹦着青筋盯住姜栖悦,咬牙道:
“竟是你!
竟然是你!
原来一直跟我作对的不是姜峰,而是你这个上辈子连蝼蚁都算不上的东西!!
当年那场瘟疫,那张药方,是你进献的!
这次阻止我屯粮的人,肯定也是你。
你害得我走了那么多弯路!
逼得我跟三皇子反目,转投桓王这个废物!
姜栖悦,要不是你从中作梗,我凭着上辈子记忆,早就将姜峰杀了,怎会任他苟活到现在!
姜栖悦你该死!
从头到尾,最该死的就是你!”
楚辞幼歇斯底里吼叫,状若疯子,姜栖悦冷冷盯着她,嗤笑出声:
“楚辞幼,从头到尾都是你作茧自缚!
若不是你先派人追杀姜峰,我怎会于你作对!
事到如今,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