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人抚西域,六头火炬走匈奴。古今参合坡头骨,尽是离披见鹘乌。
听着张良念出这首诗,冰雪聪明的蔡琰立刻猜出了夫君是在缅怀定远侯班超,班仲生。
他们的大军已经在鄯善停留了两个月,一是补给物资并做以休整,二是为了给班超以及那三十六骑树碑立传,要让后人永远记得那个功莫大焉的奇男子以及那些英勇无双,气吞万里如虎的汉家好儿郎。
这座纪念碑就修在鄯善王宫之前,当初张良只是稍稍的透露出了这个意思,鄯善王当即就命人打开了国家的府库,将里面的金银珠宝整齐地码放在了张良面前。
同时略带不满的大声对他吼道。“尊敬的汉朝天使,你这是没有把我当作好朋友,为班定远修碑这件事我是举双手赞成的,只有一座怎么能行呢。”
“我准备出钱在国内修它个几十座,最大的一定要建在王宫前让我和大臣日日瞻仰,并让所有子民知道他们的英雄事迹,知我大汉天威永不可冒犯,我们两国友谊万古长存。”
原本看着神情如此激动的鄯善王,臧霸都已经将腰间的长刀抽出来一半了,被张良瞪了一眼后,赶紧又按了回去,心中不断的腹诽道。
你他娘的要说谄媚之语就小声点,说这么大声很难不让人误会。还有你好歹也是一国之主,尊严呢,礼节呢,男人血性呢,怎的如此不济事。
用最硬的语气说着最怂的话,张良也有些无语,这个鄯善王能屈能伸,确实是个人物。只能熄了找事的想法,在休整完成后准备启程前往下一个国家于阗。
在大军开拔前鄯善王携文武百官亲至军营相送,还带着数不清的美味佳肴、可口瓜果、琼浆玉液来劳军,甚至还卑微的向张良恳求让自己的长子前往幽州求学。
名为求学,实为质子,人家都做到了如此地步,张良只能点头同意了,顺便答应了在鄯善国内设立草市,作为凤凰城货物的一个分销点。
在送走汉军后,鄯善王终于松了一口气,苦笑着对身边人说道。“这个煞星终于走了,他可是比数百年前那个班定远可怕千百倍的人物。”
“要不是我们距离大汉不算太远,消息还算得上灵通,哪会知道上天会降下如此可怕的人物,死在这个屠夫手上的异族加起来已经快二十万了吧。”
只见他身后的丞相恭敬回答道。“应该不止,根据最新消息,南北匈奴、西鲜卑、东西扶余、挹娄最近又在幽州送了快二十万人头。”
“这个张良虽然人在西域没有直接参与战事,可世人皆知幽州军的军师就是他,几乎每一战背后都有其影子。”
“这还不算,听说为了给之前被偷袭而亡的一万多人马报仇,幽州军几乎倾巢而出,正在对匈奴、鲜卑、扶余、挹娄几部发动灭国之战。”
所有人都沉默了,当初班超出使西域诸国只带了三十六骑,就已让汉朝威加四海,名扬域外。如今这个狠人可是带着近乎三万的精骑,还在鄯善内采集了足够的木材和石料。
如果这不是奔着攻灭西域诸国来的,他们压根就不信。所以装装孙子怎么了,总不能像匈奴和鲜卑人一样头铁,用脖子去试人家幽州军的刀锋吧。
他们不知道的是,已经离开的张良其实不是很满意,不灭一个国家怎么能让这西域诸国知道他的厉害呢,只能希望于阗的国王是个白痴。
行军的途中还是有些枯燥,应赵云、臧霸、孙观等将的请求,在埋锅造饭时他开始给众人讲述班超如何从一个小小的兰台令史变成定远侯的传奇故事。
班超乃是史学家班彪的幼子,他们这一家子都是有名的大文豪,其兄长班固、妹妹班昭都都曾参与过「汉书」的创作,有白虎通义、两都赋、东征赋等作品流传于世。
这个班超少有大志,为人不拘小节,而且孝顺恭谨,很能体会家中不易,不像有些同龄人一样舞枪弄棒,而是早早的出去给人抄书赚钱,用来贴补家用。
就算时常被人嘲笑他也不以此为耻,闲暇时间就广泛的学习各类典籍,常拿着「公羊春秋」阅读。后因其父班彪去世后,一家人为生计所迫,从洛阳回到了平陵老家。
之后其兄班固开始编撰「汉书」,却被小人告发,罪名是私修国史,很快就被下了大狱。
班超听闻此事后立刻回家将兄长所有的手稿给收集了起来,安抚好受惊的母亲与妹妹后,一人独自前往洛阳翻案。
这件事在机缘巧合之下传到了汉明帝刘庄耳朵里,在观看了这些文稿后大为震惊,觉得班固是个人才,立刻免了他的罪并将其召入京城任校书郎,后升任兰台令史。
总算是有惊无险,一家人又重新回到了洛阳。可是洛阳大,居不易,兄长那微薄的俸禄又如何能养活一家人。为维持生计班超只能重操旧业,干起了抄书,以及誊写文稿的工作。
不过班超并不甘心一生埋首书案,而是心怀大志。他曾对人说,大丈夫无它志略,犹当效傅介子、张骞立功异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笔研闲乎。
当时这句话还被一起抄书之人取笑,觉得他是在白日做梦。班超对别人的看法并不是很在意,只是笑着回了一句「小子安知壮士之志哉」,随后就不再辩解。
后来刘庄想起了那个为兄申冤,颇有胆识的班超,就询问班固他的弟弟在做什么,在知道其以抄书为生后感觉有点埋没人才,于是也将其拔擢为兰台令史。
如果不出差池,班超将很有可能沿着父亲班彪、哥哥班固的道路,成为记载千秋之事的史学家。可命运就是这么神奇,他遭人陷害受连坐而被免职。
家人担心他会意志消沉,纷纷出言安慰,哪知班超对失去工作这件事并不伤心,反而言笑晏晏的让自家兄长帮他留意有没有可以参军的好去处,准备投笔从戎去征战沙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