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良离开前还特意去看了一眼程昱,他此时已经醒来,只不过脸色十分苍白。一半是因为放血与换血被折腾的,另一半则是被吓的。
此前为了逗程昱玩,张良故意说他用了借血渡命之法,这才将其小命从阎罗王那里要回来。
因为封神榜的流行,地府一说已深入人心,将之前泛指的黄泉、地下等说法彻底具象化,不少人还嚷嚷着要张良出一本画册让大家瞻仰那些仙神鬼怪的真容。
所以借命一说要是出自其他人,程昱肯定会嗤之以鼻,但说这话的乃是张良。事后还摆出一副失言的懊恼模样,坚决不承认那个听起来非常荒诞的想法。
甚至还多次强调不要谈论这些神鬼之事,子不语怪力乱神,道教天师一说只不过是一场骗局而已。
可怜的程昱还在病中,整日就被借血渡命,和自己仅剩十数载可活给弄得担惊受怕。
这不,在看到从门口进来的张良后,当即就激动地大喊。
“军师救命,能否看在程某兢兢业业的份上,再为我添寿数十载,好得一个善终呢。”
张良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递给他一盘时下最新鲜的瓜果,依旧延续了之前的说法,反正就是绝不承认。
其实他越是这样,程昱就越觉得自家军师高深莫测,就和书中那已被神化的姜子牙一样。
故而他紧紧拉着张良的手,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后者被搞的恶寒不已,赶紧将手从中抽了出来。
“唉,终究是我多嘴了。仲德莫要如此,这乃是你在西域与益州造下无边杀孽的惩罚。”
“原本以为杀劫会应在我大哥身上,他会动真怒想杀了你,故而我还特意去替你求了情,点破事情的真相。谁知天意难违,在我出手干预后,你的劫难竟然提前了。”
“幸好你吉人天相,命不该绝,只是被减了三十载寿数而已,算是损了阴德的报应。”
看着傻眼的程昱,张良自然是知道他想说什么。“你又如何能与我相比,我命定要活一百多岁,天上地下又多是熟人。”
“死一点如猪狗之辈的胡人,最多也就减个两三岁,就算是惩罚过了。”
“想开一点,我们一统天下的时间不会太久。也就是说,你还能在侯爵的位置上享受几年,也算是光宗耀祖了,有些人一辈子征战沙场,也未必能得到此等功劳。”
这些话听的程昱内心泛冷,感觉自己上了张良大当了,这些事他原本是可以躲开的。
实乃立功心切,才上赶着代人受过。原本以为只不过是有碍名声,谁曾想竟透支了阴德,损了寿数。
知道鱼儿上钩了,张良强忍心中笑意,很快就坐起身来。
“多吃点新鲜的瓜果,七日后就可以试着起来下地走路,这有助于你恢复。我这还有点公务,成都那边还等着前去收尾呢。”
只见心慌的程昱用尽了身上的力气,赶紧上前拽住张良的胳膊。
“军师,不,天师大人,还请您为我指条明路,我不想那么早就离开凡尘,在下还有许多心愿未了呢。”
都说是借命了,程昱也没有脸求张良剥夺他人命数为自己所用,只是不停地哀求着。
“人情难还,罢了,看在你这次为我背下骂名,损了阴德的份上,就出手帮这一次。”
“你很聪明,没有花鬼蜮心思去研究如何学会这套逆天之术。要知道乱换别人的血,可能是会得怪病而亡的。”
“就算医术高超者如张机,能够堪破此术的奥妙,可最多也只能救一些失血过多的重症之人而已。”
这话听的程昱连连点头,人在生病之时本就心理脆弱,加上张良半真半假的话术,自然是彻底被骗过了,眼中不自觉地露出敬畏、感激等复杂的情绪。
在程昱身上做了这个试验的张良自然很满意,他接下来可是要讲故事迷惑世人,打击诸子百家的,如今只不过是小试牛刀。
为什么这个对象会选择为程昱,是因为张良发觉他生出了想远离自己的想法。
那怎么能行,贾诩那厮太过奸滑,实在是不太好骗。更重要的是如果不是因为其子,他绝对会挑一个清水衙门混吃等死。
但程昱就不同了,他眼中有向上爬的野心,有对功名权力的渴望,最重要的是手段狠辣,心也够狠。这么好的牛马,张良哪里舍得放他走。
但常年干一些见不得光之事,程昱这个人的性格肯定会被彻底改变。这刀有时太过锋利也不是一件好事,要是为敌人所策反,定会对己方造成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故而此举也是为了给程昱套上缰绳,不能让其真的乱来。毕竟眼前这位,可是敢用人肉做军粮的狠人。
于是张良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帛所制卷轴,正是去年他用于欺骗巴蜀之地百姓的封神榜。
“这东西你应该听过,生者不入此榜,上面只有李冰父子的名讳,现在添你名字是害你。”
“等到定鼎天下,天下气运加诸大汉朝之时,我自会用此榜为你截留些许微末气运。只需在榜上添上一个昱字,自会为你消去身上的罪孽。”
“又因只记载了一半的姓名,不会对你产生什么妨碍。要是你今后办事得力,在死后,也未尝不能将名讳补全,在天上谋得一官半职。”
“原本说这话就有泄露天机之罪,好在今日值守天官乃是我的八拜之交,这事才没有被发现的风险。”
“我算是存了私心,担了天大的干系。要是来日你敢忘恩负义,或是将此事泄密。”
“所有一切都前功尽弃不说,你定会被我追杀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得到想要结果的程昱早已泪流满面,挣扎着从床上起身,当着张良的面对天起誓,生生世世永不相叛。
这聪明人呐,就是容易想太多。张良面带微笑的点了点头,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间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