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六做梦都想不到他那未曾见过一面,因为难产而亡的母亲会有一个姐姐。
而那个叫作齐小蝶的女子会与相柳有旧,还成了他的救命恩人。
更莫名其妙的是此事已经过去了数十年,可眼前的男人还一直在念叨着旧事,仿佛人生就停留在了从前一样。
听完整个故事后麻六只感觉到讽刺,一心一意只为求长生的墨仁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
只想与心爱之人平安喜乐度过短暂一生的相柳却偏偏可以活得比任何人都久。
虽然麻六一直在山里学艺,也未曾经历过男女之事。
可他又不傻,眼前的相柳要是不喜欢他那姨母,又怎会直接叛出天门,千里迢迢地赶至蓟县保护自己。
“相柳前辈,那事都过去那么久了,该受惩罚的人也已经得到了报应,您又何必一直如此,不如放下。”
“孩子,要能放下我早就放下了。可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你想放就能放,想忘就能忘。”
“算了,说这些作甚。我们以后与天门无关,你就改回自己的本名齐三,世间再无麻六。”
说完这些事后,相柳一口将杯中的米酒饮尽,颇有些不尽兴的咂了咂嘴。
“还有什么前辈前辈的,直呼我姓名或者叫柳爷就行。这米酒也忒不过瘾,也就烧刀子还有点味道。”
在心中和过去的自己简单告了个别后,齐三挠了挠头解释道。
“柳,柳爷,这米酒是我私下悄悄私酿的,味道自然比不上官营。”
“听人说户部下辖的农业司除去烧刀子之外,还产了一种新酒,名为天仙醉。”
“但现在别说这个新酒,就连烧刀子,米酒等都停止对外出售了,更是禁止用粮食酿酒,只有一丁点果酒在坊市上流通。”
“您喝的这点还是我冒着坐牢下狱的风险弄出的,只为平日解馋而用。”
看着相柳有些不解,齐三立刻为他解惑。“如今正是战时,幽州出了四路大军伐袁,所有的粮草都要紧着前方的将士。”
“汉王府在十天之内连下数道禁酒令,在战争结束之前不准再酿酒,已经有不少人因此被罚钱或者抓进去蹲大牢了。”
“这倒是稀奇事,幽州不是有粮食增产之法么,按理说是不缺粮食的。”
“柳爷您有所不知,我也是听人讲的,说幽州自近夏末的大扩军以来,军队人数已经超过三十万。”
“就这还不算那些新征召的预备役民兵,以及在西域都护府新设的汉威军。”
“要是将他们也算在里面,刘玄德麾下的军队人数已不下四十万。”
账算到这里相柳就明白了,养着这么多的军队,人吃马嚼一天消耗的粮草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也难怪幽州军像疯了一样攻击胡人,要从他们手里夺得水草丰沛的草原。
要养活如此规模的军队,仅靠地里产出的粮食可远远不够,畜牧司的应运而生恰好印证了此理。
想了一会之后,相柳不由夸赞道。“厉害,这才短短几年就已起势。”
“兴文教,革兵甲,修水利,利农事,轻赋税,废徭役,灭胡人,扬汉威,败诸王,定北方。”
“寻常人做一件事就已千难万难,可幽州不声不响就已做成这么多大事。”
“如果不亲自来一趟,哪能知道在这乱世之中还有这样一片净土。”
这番分析让齐三与陈宸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传闻中杀人如麻,嗜血如狂的相柳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愤世嫉俗,似乎也是通点情理的。
熟络之后齐三这才壮着胆子询问相柳每日杀一人与食人心,喝人血的传闻是否属实。
看着一旁因为紧张吓得脸色煞白的陈宸,相柳打消了逗两人玩的心思。
“半真半假,杀人之事为真,但不是每日。只不过隔三差五杀一些死刑犯而已,至于那些人的来源,都是天门从巴蜀之地找的。”
“喝人血之事为假,我喝的是鹿血。只不过那些送药材与囚犯的蠢才正好看到我坐在尸体旁边解剖边喝血,就有了那些传闻。”
“在我五十岁医术大成以后,就已停止了对人体的研究,后来很少再杀人。”
虽然相柳说的轻巧,可两人还是不住地吞咽着口水。杀人剖尸,喜欢饮血,医毒无双,武功高绝,性情无常。
以后要和这种人相处,无论怎样看都不会太轻松。
就在三人闲聊时,天门新任的兵堂之主孔驷已经到了建业。不过出于安全考虑,曹操在军营中接见了他。
一直赋闲在家的韩无咎自然也列席了,在他回来后曹操虽然没有夺职,可终究在心里存了疑影,绝口不提让其再次上战场的话。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曹操手中握有扬、荆、徐、豫四州,外加他没有杀掉袁绍,获得了其麾下文武的效忠。
除此之外还在南阳等地遍访名士能臣,收拢到了许多有用的人才。
需知如今这错综复杂、波谲云诡之天下大势,至此已渐趋明朗。那如一池浑水般混乱不堪之局面,经历一番沉淀后亦终得拨云见日、柳暗花明。
在幽州兵发四路大军之后,眼看北方就要起战事,天下即将二分。
故而最后处于观望的那一批人也下场了,非刘即曹,渤海王袁绍自然不在此列。
一些不想效忠刘备的世家大族纷纷举家南迁,有能力的自然乘船过江前往扬州隐居。能力稍差的选择了相邻的荆、徐、豫等州。
当然有人离开也就有人留下,这些人本就心慕汉室,以汉臣自居。
整个过程袁绍不是不知道,但那些人都是地方的豪族,终究只是一小部分人。
世家有世家的规则,如果敢出手迫害那些人,说不定不久后自己就会死于非命。
北方纷扰已现,南边也在暗流涌动。曹操一时之间获得了大量的地盘与人才,需要处理的事情也非常多。
孰忠孰奸,谁优谁劣,执政方向,未来规划,这些事情千头万绪,让曹操已倍感心力交瘁。
陈宫要坐镇徐州不能回,幸好在袁术纳了降表以后,他的旧臣李严、辛毗、高柔、毛玠、丁奉、李通、魏延、文聘、陈到等人皆为曹操所得。
之前心有郁结,一言不发的陈登也在家族的劝解下低头,开始为曹操出谋划策。
由此一来,曹操也摆脱了此前对鬼谷门人的深度依赖,在报纸曝光天门,知道这些人的来历后就更不敢用了。
要不是司马徽坦白的够快,够清楚,说不得曹操就起了杀心。
就是在这个局面之下,这个儒家的孔驷大摇大摆的来到了建业求见。
更嚣张的是还扶棺而行,在大街上扬言楚王要是不见自己,这口棺木就会葬掉其整个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