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奇妙,莫过于此。原本应该成为敌人,刀剑相向的两方,却因为共同的敌人同仇敌忾。
孔驷的意思在场的众人也已经听懂,联袁抗刘,但己方因为刚和袁术打完,正是士气低下,兵将困乏的时候。
因此这所谓的援军多半也是做个样子,只是用来虚张声势。要不然也不会禁止世家大族南下,同时使诡计拖延汉军一统北方的步伐。
心中虽然忌惮,但曹操还是非常欣赏孔驷这个人。
“孔先生此计甚妙,此外看在韩老的面子上,你可以提要求了,天门是否遇到了难处。”
孔驷深吸一口气,然后苦笑了一声,双手作揖深深拜了下去。
“王上慧眼,辰报一出,大汉几乎再无我等容身之地。”
“实不相瞒,我们原本想在交州落脚,休养生息后前往海外。”
韩无咎闻言皱了皱眉头,这事他怎么不知道。看来虽然天门重新出世,可他已经被剔除出了核心的权力层。
原本的兵堂因为都是他的旧部还能任意支使,可如今手下是一个得力的人也没有,否则孔驷这厮也不敢对他如此不客气。
“海外?莫不是想同数百年前那个徐福一样出海,去异域建立一个你们掌控的王朝。”
徐福在扶桑当了天皇之事已经天下皆知,到现在应该已经历经多朝,当地那些未开化的野人想必已经被教化,正是去收割的时候。
那块地方及其附近的岛屿已经被曹操当作了自己的地方,等有机会是准备收入囊中的,哪容他人染指。
孔驷是什么人,只看了一眼曹操就猜出了其心思,摇了摇头否定了其猜测。
“海外多岛屿,扶桑不过是其中一处,我们会另择栖息之地,不会去那里。”
“建立王朝之说更是荒谬,乃是张良小儿故意派人抹黑我们。”
“为此交州的士燮与南越赵氏就如同防贼一样提防我们,甚至派兵加以迫害。”
“如今我们在那里举步维艰,各家损失惨重,本就不多的人数只剩下三四百人。”
“全靠着墨家的机关术与百工堂打造的精巧器械抵挡着对方的军队。要是您不出手,天门的覆灭就在眼前。”
曹操还没有说话,韩无咎一下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直接揪着孔驷的长袍喝道。
“姓孔的,你他娘的莫不是在说笑,怎么就只剩下这点人,老子的韩家呢?”
孔驷并没有挣脱韩无咎的手,而是闭着眼睛,面露痛苦之色的回答。
“人心难测,因为报纸的出现太过突兀,原本与我们深度合作的赵氏突然反水。”
“本该是帮助天门在交州立足的南越军队,却在最关键的时候背叛,与士燮家族联手对我们展开剿杀。”
“要不是百里子神算,还真就要全部折在那里。众人都已自顾不暇,谁还会管你的那个韩家,结果如何自不必多讲。”
韩无咎整个人朝后退了几步,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仿佛精气神都被抽空了。“完了,我的韩家完了。”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始料不及,都想不到那个在报纸中神秘无比,操弄世间,挑拨战争的天门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
反倒是曹操一眼看出了问题所在,说到底还是他得到的信息最多,因此猜测的答案最接近真相。
“孔先生,根据天门组成来看,天机堂与兵堂其实是最重要的部门。”
“可偏偏这两部都在益州损失惨重,就好比一个人的眼睛瞎了,手断了。去的又是一个陌生的环境,遇险的概率自然会大增。”
“关键是你们也没有想到,张良会如此费心费力的发明报纸,又用最短的时间将其传遍天下。”
“这东西也确实难禁,就算我下了严令,可上面记载的内容还是在坊市之间口口相传。”
孔驷点了点头,肯定了曹操的分析。“正是如此,张良发这东西就是让我们无处藏身,时时刻刻活在所有人的目光里。”
想到一年多前大规模地的刺杀,曹操以为对张良的阴狠手段已经有所领教,没想到对方这无形刀兵更为可怕,此子算尽天下人心的能力着实让人恐惧。
短暂思考过后,曹操决定出手相救。一个完整的天门固然可怕,但残缺的他有把握能够驾驭。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次出手定会得到难以想象的回报,更遑论两方之间如今有共同的敌人。
想了想后,曹操对还在发呆的韩无咎说道。“韩老切勿伤心,你的仇人就是曹某的仇人。”
“士燮此人首鼠两端,心藏异心,常与西域勾结,不修德政,治下百姓民不聊生。”
“不妨趁着这次机会兴王师以讨之,一来可以为你报仇,二来可解天门之围,三来可以将交州纳于我们的掌控。”
“此次出战十分重要,除韩老您外,不作第二人选。”
“王,王上,您还肯信我?回过神的韩无咎有些没想到曹操还敢这样用他。
“唉,韩老此言差矣。先前冷落皆乃吾之过也,乃是中了张良小儿的离间之计。”
“不管先生来自于哪里,之前又有什么过往,那都不重要。”
“我能得半壁江山,先生居功甚伟,功莫大焉,实在不该生出疑心教人心冷。”
说着说着曹操就哭了出来,同时从王座之上下来,紧紧攥着韩无咎的手。
“如果不介意,我以后就是您的子侄,我的那些儿郎您也可以找一个中意的,我不介意他改姓。”
这番话当即就让韩无咎红了眼,整个身子不住地颤抖。“韩某何德何能承王上如此看中,敢不效死命。”
一旁的孔驷难得没有出言相讽,反而感叹这老货在曹营的地位之高,他好像又输了半局。
说了这么多这曹操宁愿让韩无咎带兵,也不愿意借他军队,孰亲孰远一目了然。
不过达到目的就行,算是解了天门之危。接下来就要好好与张良这厮过招了,此次可谓是吃了大亏,要是不做过一场,这口气真的不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