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饭后众人去自己烧烤的时候,刘备、张良与百里子三人坐在水塘前垂钓。
闲聊时,百里子也坦然承认自己活不过今年,约莫在寒冬腊月就会离世。
孤雁难飞,他的发妻会执意殉情,这事劝了也没用,命数如此。
因而这场谈话,百里子存了托孤之意。原本选的人是弟子齐三。
可此次见面之后,他发现孙儿的面相愈加模糊不清。
此前还能窥得一二,现在却不行了,旦夕祸福皆无法预料。
齐三的出海就是一个佐证,要是放在原来,为报学艺大恩,他是不会离开自家孙儿身旁的,最少也要待够十年。
张良听完之后答应了下来,并对百里子直言道。
“此前或许有些利用的心思,但在熟络之后,那些想法早已烟消云散。”
“我是真心喜欢陈宸这孩子,否则也不会收他为弟子,再加上柳老与齐兄的救命大恩,我自会护其周全。”
“孔驷数次踩过我的底线,他那里我自有计较,除去这人以后,也就没有人会再盯着陈宸了。”
投桃报李,眼见张良如此,百里子虽碍于誓言不好泄露天机,但还是提醒了句。
“树欲静而风不止,张如玉你还是早做打算吧,更多的话恕老夫有难言之隐不能再说。”
说完之后,百里子甩杆离开,鱼钩上面赫然挂着一条金色鲤鱼。
“天赐,爷爷钓到大鱼了,我们一起烤着吃。”
刘备看着离去的百里子问道。“如玉,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想了想之后张良道。“莫非是南楚那边有异动。可他们刚在兖州吃了大亏,没有胆子再来挑衅吧。”
“而且这盟约刚立,时间还没过去几个月,南北商路也才畅通不久,这事我得再想想。”
“兖州被打废,冀州、司州都驻扎着大军,对方真去打也讨不到什么便宜。”
沉默几息之后,张良手中的鱼竿突然一松。
“坏了,是冲着益州去的,叔父有危险。”
“如果楚军从百里子与郭奉孝南下的日子出兵,如今估计已经至巴郡了。”
刘备也吃了一惊,着急的拉着张良的胳膊问询。
“如玉,此事玩笑不得,你确定益州正在被攻伐,为什么我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张良的脸色十分难看,这事越想越有可能。
“大哥,有八成可能是真的,否则百里子不会这么说。”
“而且我估计这计策就是他献的,否则曹操又怎么可能解除软禁并放他北上。”
“他也说过有一些难言之隐,指的想必就是此事。”
“这场行动乃是绝密,要是晚上走水路出兵,我们的探子得不到消息也正常。”
听完张良的分析之后,刘备立刻起身拉着他往外走,同时对身边的典韦说道。
“去通知三品以上的文武大臣去文华殿议事,会议在一个时辰后召开。”
“云长还在养伤,你让他从这里结束后直接回府,不用参加晚上的朝会。”
“唯。”在两人走后,典韦开始给左右交待命令。
张府这边则是他自己前去给王后荀采说明情况,一切也照常进行着。
郭嘉与戏志才在接令后也跟着离开了,其余众人在知道有紧急军情后没有多问。
也就关羽问了一嘴,典韦小声在他耳边说明了情况,听到是大哥刘备的意思,他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继续陪着妻女在张府游玩。
一个时辰后,三品以上文武全部齐聚文华殿,刘备看了一眼张良,后者立刻会意,开始给所有人说明情况。
“今夜召集诸位,是为了说一说益州之事。”
“树欲静而风不止,我们想要停战与民生息,可南楚那边不愿意。”
“我估计最多有几日,益州被攻伐的消息就会传回来,故而我们还是早做打算。”
郭嘉出列问道。“启禀王上,臣有罪,在司马徽临死之前,曾与我辩论天下大事。”
“酒意上头,我也就多说了几句,当时楚王是在场的。”
“当谈及南楚与北汉孰强孰弱,最终谁能得天下之时。”
“我以新政为例,论说十年后我朝必然一统,南楚终会失败。”
“虽后来警醒中计没有再多说什么,可估计是让楚王警觉,想要出手抢得先机,断我们一条臂膀。”
“因此还请王上治罪,不然臣心中难安。”
看着郭嘉跪伏在地上,刘备眉头紧锁,不知道这里面还藏着如此隐情。
叔父刘焉可是他的贵人,能取得如今这等成就,多亏了他当初的鼎力相助。
而郭嘉是自己的心腹之臣,这一路走来风风雨雨,既有功劳也有苦劳,要是真因此事苛责于他,也未免让老臣寒心,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抉择。
张良瞅见兄长为难,知道这个黑脸得由他来唱。
“原来如此,我还纳闷为什么曹操敢单方面撕毁盟约,明明前不久才被打的抱头鼠窜,逃到了豫州才脱险。”
“怎么两个多月后就敢再次兴兵来犯,原来是你郭奉孝泄了底,被人看破虚实,遂才有了这场无妄之灾。”
“事情非常严重,和诸位交个底吧。冀、兖两州新得不久,百废待兴,尤其是兖州,几乎沦为废墟、鬼蜮。”
“可以说是百里无炊烟,千里无鸡鸣,正是需要大治的时候,加上赈灾和建城的花费,海量的金银投了进去,国库如今已然告急,没什么钱了。”
“关中不必多提,被董卓祸害的不成样子,司、并两州亦然,公孙瓒没少折腾,这几地正是休养生息的关键时候,也经不起什么大战。”
“凉州本就是人烟稀少的苦寒之地,虽然因为与西域的通商有了点人气,但在十年之内指望不上那边。”
“破坏总比建设容易,真个要战火延绵数州,前面投进去的钱全都会打水漂。”
“郭嘉,你可清楚,因为你这寥寥数语,害得我全盘计划被打乱,陷入进退两难之境。”
“益州如果有闪失,陇西和关中一线就得布重兵防守,不知要牵制我们多少兵力,加重多少负担。”
“身为兵部尚书,在其位要谋其政,你真的做到了么,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