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端着碗在城下若无其事吃饭的臧霸,曹仁整个人都快气炸了。
比他更为恼怒的是公输敖,即便之前已有不好的揣测,然而在未确认儿子死亡之前,心中总还存着一丝渺茫的希冀。
而今幻想破灭,整个人的精神支柱瞬间崩塌,泪水如决堤之洪,不断地滴落于地。
可人的悲喜并不相通,臧霸看到公输敖嚎啕大哭,立即示意他安排的人拿着喇叭站在云车上对着其一通辱骂,骂其让亲子涉险,简直不当人父。
这个从右龙武卫选出的吵架好手口中没有特别粗鄙的话语,可字字句句直戳人的心窝子。
公输敖擅百工机巧之术,但他的性格古怪、孤僻,哪里经过这种阵仗。
遭人辱骂后五内郁结,面色泛起不寻常的潮红,继而喷出一口鲜血,随后便直直地倒下了。
曹操见状不对,让人立即朝着臧霸与云车上那个骂人的狂徒射箭,这才结束了这场闹剧。
远处用千里镜观察城上情况的斥候及时向张良汇报了这个情况,他这才满意的离开,让程昱留下负责处理俘虏之事。
或许是上天保佑,负责运送国玉玺的人及时赶到了宛县,从屠刀之下救了那三千多人的性命。
张良手捧传国玉玺,面色凝重,并未流露出丝毫喜色,心中暗自思忖,原本需历经十余日方可拿到手的物件,而今竟只用了不足半数的时间。
为什么要逼南楚提前换俘,这只不过是为了确定一个事情,到底有没有机会杀死曹操。
尽管气运之说玄而又玄,但张良猜测这东西可能是存在的。
果然,极不合理的事情在一件件发生,先是南北气候的反常,再是传国玉玺的提前送到,紧接着三天后豫州那里竟传来诸葛亮因水土不服病了的消息。
火炮的运送也出了点麻烦,整个关中开始下暴雨,不过好在那里的官道如今都是水泥铺就的,一路倒也畅通无阻。
关键是出了武关之后,通往南阳的这段路就很难走了。
因为拉着火炮和铁弹,马车陷入泥沼之中动弹不得,不得已之下只能一边砍树用木头铺路,一边缓慢地前行。
除此之外,在冀、并、兖、豫等多个州还出现了与汉灵帝在位期间一样的地震、日食等异象。
此时儒家的天人感应学说深入人心,所有人都惶恐不已,认为是上位者失德,上天这才降下警示。
汉王刘备一向勤政爱民,宽以待人,反倒是张良的名声非常糟糕,此前因为一意孤行地推行新政就得罪了很多世家的人。
又因让花甲老人守城以及屠城之事让那些有识之士认为其德行有亏,全都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此前被压下去的弹劾浪潮再次涌起,上次保持中立的那部分人也纷纷附和,要求严惩罢黜张良一切职务。
同时以前方战事不利为由,请求汉王让定北侯走一趟,终结这场战争。
此次天现异象,加上灾害频发,就连那些支持张良的百姓们也开始动摇,认为这是上天示警,纷纷跪在汉王府面前请愿,要求停止战争,并将其罢黜。
这是刘备第一次感到束手无策,拧成一股绳的百官意志与那汹涌的民意几乎要将他淹没,尽管是冲着四弟张良来的,可兄弟一体,又何尝不是逼宫。
因此赶忙召知道内情的关羽和戏志才议事,两人一致认为莫要逆民意,不过可以采取缓兵之计。
戏志才让刘备同意罢免张良所有职事,此前已经拿了文官那部分,现如今将武官那部分也拿掉,以后也只设参赞军师,不再设节制三军的总军师一职。
再让关羽从武关入南阳,去接管并统帅神武军,带着大军撤离,终结这场战事。
豫州那边命人给张飞传令,要求他撤回兖州,并驱逐青州军,恢复北汉对那里的统治。
何为缓兵之计呢,就是让关羽在路上走慢点,等南边打完了之后再以一个合理的时间点出现,将张良给带回来。
另一边遣快马去给张良报信,让他知道朝中发生的大事,并作出合理的应对。
刘备按照戏志才所说给的策略施行之后,终于暂时平息了不断沸腾的物议。
这些事发生在十月下旬,当张良收到消息后,这才起了夺玉玺之心,否则又怎么会留曹仁还有那些骑兵一命。
在拿到玉玺的当天,张良连夜写了一篇驳斥董仲舒天人三策的文章,称天人感应之说实乃无稽之谈,此说大谬。
汉武帝元光元年,董仲舒提出的“贤良对策”(又称“天人三策”)被汉武帝所采纳,首策就是这个天人感应之说。
他认为,天与人是同类事物,因而天与人之间就自然能够发生感应。
德体天地者称皇帝,天佑而子之,号称天子。天子受命于天,天下受命于天子。
且董仲舒将灾异谴告作为“天人感应”的外在表现,“灾者,天之谴也。异者,天之威也”,君主只有任德而不任刑,才能使天下归心。
如果人君无道,天即降灾遣告和威慑。这是“天”对人间的政治得失与治乱兴衰的回应,也是天对在位者施政得当与否的评判。
张良一条一条的开始批驳,认为天子乃人主也,天子一词来源于天下子民,黎民百姓。
天就是天道,以万物为刍狗。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文中指出上天没有感情,世间万物包括人在内,在祂眼里,就如我们眼中的猪狗牛羊一般,是没有什么区别的,都是平等以待之的。
天人感应纯属大谬之论,乃人间帝王为加强手中权力,故而才采纳居心叵测之人的学说。
随后张良以不语怪力乱神开始,站在格物之道的立场上,解释了日食、地震、火山、暴雨、旱灾等灾害形成的具体原因。
并列举了夏、商、周、秦、汉等数千来发生的灾害,指出灾害发生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历朝历代皆有之。
东汉最严重的就是最近的汉安帝与汉灵帝时期。
张良自嘲,那时他还未出生,灾害依然在发生着,又怎可牵强附会,将那些莫须有的罪名,怪罪在他头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