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汉九年秋,一月一次的大朝会之上,一身白衣的张良目不侧视的在万众瞩目中进了奉天殿。
随后行至百官之前,拿出了早已写好的劝进表,随后交于内侍递了上去。
等刘备看完之后,张良便跪下道。“国不可一日无主,天下不可一日无君,否则秩序难定,人心难安,臣弟恭请王上奉天承运,继承大统。”
刘备听完表现出非常难为的样子,忙说自己德行不足,文韬武略逊于众人远矣,能有今日之基业,全仰仗于诸位贤臣,岂可忝居高位,僭越称帝。
还说什么他从没有想过当皇帝,只是为了匡扶天下,剪除奸佞,这才起兵报国的。
当初也是为天子牧民,这才坐上幽州牧之位的,故而应该按血脉来论,在刘姓宗亲里选一个与灵帝这一脉相近的贤明之人来当政。
群臣闻言非常无语,这话说的,你不当这皇帝,其它姓刘的宗亲能睡着吗,不怕哪一天突然暴毙么。
这话如果张良不在这里,文武百官还信三分,可人家只是致仕,又不是死了。
有此子在,借姓刘的那些宗亲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有此想法。
而且自郡国制被废黜之后,所有刘姓王都没了,除了土地、财产依旧保留之外,手中的兵马连带家丁都被收走,只允许用契约制的雇工,所有造反的路都被堵死了。
手中一个兵也无,你让这些人如何坐得稳皇帝之位,又如何压得下朝中这些骄兵悍将。
因此所有臣子连忙跪伏于地,静静地看最前方那人继续表演。
“此言大谬,兄长岂不闻高祖皇帝有言,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
“镇国家,抚百姓,给饷馈,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
“连百万之众,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
“三者皆人杰,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者也。”
“高祖能得,能用三杰,天下可定矣。”
“反观兄长,慧眼如炬,满朝文武皆为贤臣良将,带甲百万之师。”
“逐北胡,平西域,败伪王,定江山,安黎民,除饥馑,兴百业,诸多功绩,纵是秦皇汉武,亦或是高祖、成祖复生,犹不及也。”
“臣弟顿首。常闻天生蒸人,树之以君,所以对越天地,司牧黎元。”
“圣帝明王鉴其若此,知天地不可以乏飨,故屈其身以奉之。”
“知黎元不可以无主,故不得已而临之。社稷时难,则戚藩定其倾。郊庙或替,则宗哲纂其祀。所以弘振遐风,式固万世,三五以降,靡不由之。”
“伏睹大兄汉王,自登位以来,德布四方,仁及万物,越古超今,虽周、秦无以过此。”
“外有流言,皆言汉祚已终。臣却不以为然。”
“昏明迭用,否泰相济,天命未改,历数有归,或多难以固邦国,或殷忧以启圣明。”
“齐有无知之祸,而小白为五伯之长;晋有骊姬之难,而重耳主诸侯之盟。”
“社稷靡安,必将有以扶其危。黔首几绝,必将有以继其绪。”
“伏惟大兄,玄德通于神明,圣姿合于两仪,应命代之期,绍千载之运。夫符瑞之表,天人有征,中兴之兆,图谶垂典。”
“自桓灵陨丧,少帝崩灭,天下嚣然无所归怀,虽有诸多伪王争位,南楚虎视眈眈,皆蔑以过之。”
“大兄威服十州,光复中原,柔服以德,伐叛以刑,抗明威以摄不类,杖大顺以肃宇内。”
“纯化既敷,则率土宅心。义风既畅,则遐方企踵。天祚大伪,必将有主,主汉祀者,非您者而谁?”
“以迩无异言,远无异望,讴歌者无不吟咏徽猷,狱讼者无不思于圣德,天地之际既交,华裔之情允洽。”
“一角之兽,连理之木,以为休征者,盖有百数。”
“冠带之伦,要荒之众,不谋而同辞者,动以万计。”
“是以臣等敢考天地之心,因函夏之趣,昧死以上尊号。愿陛下存舜禹至公之情,狭巢由抗矫之节,以社稷为务,不以小行为先,以黔首为忧,不以克让为事。”
“上以慰宗庙乃顾之怀,下以释普天倾首之望。”
“则所谓生繁华于枯荑,育丰肌于朽骨,神人获安,无不幸甚。”
“臣闻尊位有德者居之,今仰瞻天象,俯察民心,炎精之数既终,行运在乎刘氏。”
“汉王并日月,无幽不烛,深谋远虑,出自胸怀,不胜犬马忧国之情,迟睹人神开泰之路。”
“臣等各忝守方任,职在遐外,不得陪列阙庭,共观盛礼,踊跃之怀,南望罔极。谨上。”
这番吹捧之后,趴在地上的百官虽然看不到表情,但无不倒吸一口凉气,心神为此摄之。
最受震撼者非逢纪莫属,平素他就善于对刘备阿谀奉承,迎合上意。
然而此时亦被震得瞠目结舌,心想敢情还能如此吹捧,一扇通往新领域的大门仿若被一只无形之手缓缓开启。
沉默之后就是众口一词的附和,纷纷开口劝进,表示这天下可称帝者,非上位者不可,除此之外不作他想。
在气氛达到最高潮之时,殿外等待的刘姓宗老快速步入殿内,还不等刘备说话,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在地上请求其继位。
这些人甚至还带着宗室的族谱,原本出了五服之外的刘备神奇的拥有了继承大统的权利,从血统和法理上再也不会有人质疑。
嗯,别问,问就是合理,没有人比跪在地上的这些刘姓宗老更加权威。
大概就是,刘家人的事,我们姓刘的都认,你们外姓有何资格指手画脚。
这戏做的,若非刘备城府颇深,早已喜怒不形于色,都差点被自己这四弟的手段惊到。
这可比黄袍加身狠多了,刘备从未想过,那些一直倔乎乎的老头,为何会一反常态,哭着喊着要他上位。
但想到一个可能,再看几个宗老不止在哭泣,似乎还在浑身发抖,不由得心里有个不好的猜测。
不是吧,莫非这些宗亲又被威胁了,上次封王之后他不是狠狠训了这混小子了么,又来?!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刘备只能咬牙压下怒意,赶紧小跑下了王座,将地上的几个花甲老人扶起来。
“几位太公真是折煞小子了,来人,速速赐座。”
这时的张良有些心虚,目光四处游移,过了会突然捂住胸口,皱着眉头捂着胸口重重咳嗽了几声。
“兄长,我似乎有些身体不适,需要去偏殿休息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