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还在狡辩。
【亲亲,我们这样设定是有我们的合理性的。】
“嗯,你倒是说说合理在哪?”崔舒若完全不会被系统打的太极忽悠过去。
【杀人比救人容易,对您乌鸦嘴扣除的功德值设定,正是考虑了这些因素呢,亲亲。】
听到系统的解释,崔舒若也想到了自己之前在随州的城门口对胡人使用乌鸦嘴的事。系统说的是对的,杀人只需要轻飘飘的几句话,压根不会有太大感觉。
要崔舒若自己来说,就好像是玩游戏的时候放大招,聚不起同理心。
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活生生的、鲜活的人命,并不是单纯的虚拟代码。
这样看来,对乌鸦嘴使用的限制,其实很有道理。虽然增加了难度,却也留下了使用者的理性,不会到了最后视人命如草芥。
崔舒若很聪明,一下就想到真正的关窍。
所以崔舒若没再和系统计较,而是从竹编垫子上站起身,缓缓走到李三娘面前,握住她的手腕将人从地上拉起来。
不知道崔舒若要做什么,李三娘怔怔看着她动作,也不闹腾了。
崔舒若抬起李三娘的下巴,目光仔细打量她的脸蛋,而李三娘身边的婢女都警惕的盯着崔舒若的手,只要一有异动,她们就能上前把崔舒若撕碎了。
可崔舒若什么都没做,她松开手,温和的笑着,“无碍,小伤,不会破相的。”
崔舒若看似温柔和煦,但却把控了屋子里所有人的心绪,大家都不由自主的跟着她的一举一动做出反应。
李三娘也傻傻的看着她。
崔舒若语调轻柔,明明身体年纪比李三娘小,却恍若体贴的姐姐,细细叮嘱,“回去少食荤腥,多用些清淡的饭菜。再用刚煮出来剥了壳的鸡蛋滚一滚鼻子,很快就能消下去。”
原本李三娘认定崔舒若是个心机深沉的坏女人,可仔细回想,她对自己说过的所有话好像都充满善意,也许……
真的是自己误会她了。
李三娘睁着杏眼愣愣道:“哦,多谢。”
被崔舒若始终未变的体贴照顾、大方温柔给迷惑住了,李三娘也想不起要闹腾,迷迷糊糊的就被崔舒若三言两语哄回去。
她连怎么出的别院都记不大清,只记得崔舒若似乎是个好人,自己误会她了。
等到回去的时候,李三娘的手帕交问她究竟弄清楚魏成淮是不是喜欢那个女人的时候,她才恍然大悟,自己去魏家别院是要为难崔舒若的,还要弄清楚崔舒若会不会成为自己跟魏成淮的阻碍。
这下好了,全偏了,压根是白去一趟。
顶着手帕交不敢置信的目光,李三娘的脸和火烧似的,又羞又怒,她怎么就被崔舒若轻飘飘几句话给哄住了!
可恶至极!!!
不管李三娘回去以后有多气愤,摔坏了太守府里多少珍稀瓷器,崔舒若都坐的十分安稳,甚至有心思问一问雁容有没有没碾过的茶叶,她想要泡清水尝尝。
她实在喝不惯和大杂烩汤一个味的茶……
其他几位婢女还在因为方才和李三娘的人起冲突的事忧心,一个个做着活也静不下心,帮崔舒若打扇还眉带愁绪。
崔舒若并不计较,但也没有出言宽慰,而是静静的观察着她们。
雁容很快就回来了,她不仅带回了完整的茶叶,也许是怕崔舒若瞎折腾后还是发现不好喝,所以还带了冰镇过的五色饮。
她思虑周全,虽也发愁李三娘的事,但至少面上看不出来,做事依旧稳妥。
崔舒若闻了闻茶叶的香味,只觉心旷神怡,唇角的笑容都舒心起来。她拿起一旁用来冲茶汤的茶壶,将茶叶放置在碗中,沸水翻腾而下,雾气勾起茶香,沁人心脾。
隐隐间,崔舒若的面容似乎也在雾气间被掩盖。
她的放下茶壶,笑容依旧,温声道:“好了,先别忙。”
打罗扇的、侍立的、扇冰鉴的……
全都停了动作,她们恭敬的跪坐,低眉敛目,双手谨慎的互叠置于胸前,等候崔舒若的吩咐或是教诲。
崔舒若知道贵贱尊卑的观念深入她们心间,不会傻到在王府的别院里宣扬人人平等的大道理。再者说,她自己都风雨飘摇,还不晓得能活到什么时候,真要是引得她们变了想法,在等级森严的古代,或许才是害人。
她接下来要说的,也只是安她们的心,“你们不必担忧,太守府不会怪罪的。”
婢女们原本是恭谨的低垂着眼,崔舒若的话一出,她们一个个都竖起耳朵,不自觉的望向崔舒若。
崔舒若最厉害的地方,大抵是她能轻易的调动人心。
而府中的婢女们长期在吴管事严苛的管教下,虽然心里十分好奇原因,却没一个人敢问出口,崔舒若也不介意,继续解释,“李三娘来寻我,说到底是为了男女□□,传出去总归不体面,太守府里若是借故罚了你们,不是惹人闲话吗?
再者说,真要做什么也该寻我,大费周章的找你们出气,是他们府中的下人不够多么,得不偿失。”
崔舒若说话总是不疾不徐,如珠玉落地,洋洋盈耳,不但能听进人心,还在不自觉中被安抚情绪,慢慢静了下来。
经过她这一说,七八个婢女的心总算是有了着落。
几人对视一眼,还是雁容反应快,带头朝崔舒若伏地而拜,以头抵手,“多谢娘子宽慰,娘子大恩!”
其他几位婢女跟着有样学样,动作整齐划一。
崔舒若亲手把雁容扶起来,她道:“不必如此客气,事情因我而起,反倒是我要多谢你们,方才护住了我。”
她不想萦绕着此事说个不停,自然的将目光转向木托盘上的其他五碗颜色不一的浆饮。
雁容一看崔舒若的神色就明白了,她是婢女里唯一晓得崔舒若记不清过去大多数事宜的人,这时候机灵的替她解答,“这些是府里刚镇过的五色饮,滋味极好,娘子不如一试?”
五色饮颜色各异,有碧绿也有乌黑,即便不知味道如何,可瞧着也赏心悦目。而且依照颜色,各有名字,碧绿的是青饮,乌黑的为玄饮……
共有青、白、赤、玄、黄五饮,倒也符合其名。
崔舒若拿起一碗乌黑的尝了尝,还不错,可以喝出来是乌梅制的。在雁容殷切的目光中,她又拿起其他几碗,挨个尝了尝,结果还是最先喝的玄饮好喝些。
她最难接受的就是白饮,虽也酸酸甜甜,但总有一股发酵过的味道,好在喝完后极为解渴。
见崔舒若都尝了个遍,一直谨小慎微的雁容脸上也有了笑意。
雁容看起来十七八岁,是青春正好的女子,而且鹅蛋看起来十分可亲。最重要的是,崔舒若发觉她虽然行事小心,看着胆小谨慎,可骨子里是胆大敢搏的,就像方才李三娘想动手的时候,也是她最先做决定阻拦。
崔舒若人生地不熟,虽然知道这个朝代,但对规矩和时人风俗都不大清楚,如果有人能从旁提点,可以避免走很多弯路。
就崔舒若的观察,雁容是极为合适的人选。
只是不知道雁容的打算,或许人家就想待在曲南呢?她决定找个合适的时机试探一下雁容的心意。
这时机一等就到了将近晚间。
时人一日只食两顿,故而晚上这顿吃的也早,天光尚亮。
不知是否是府里的人误会了她的身份,晚食丰盛的不像她一个寄居的客人能有的。
除了颗颗如珍珠般饱满,唯有贵族及富庶人家才能用上的稻米饭,还有烤得金黄酥脆、撒了一层香气喷鼻芝麻的胡麻饼跟白胖圆滚滚的蒸饼三种主食。
蒸饼看着像是现代的馒头,但颜色并非雪白,应该掺了其他东西,还有些猪油的香味。
崔舒若心想,若是每日都用这样的蒸饼,恐怕很容易高血压和糖尿病。出于对此时医疗水平的不信任,崔舒若果断选了稻米饭。
但到了挟菜环节,不得不说,她更痛苦了。
烤羊肉、虾生、鱼脍、炖冬苋菜、醋渍芹菜,做法精致复杂的还有金银夹花平截等等。
所谓金银夹花平截其实是用蟹黄蟹粉做的点心,不过工序繁复,吃个精贵。
崔舒若看着满满当当十多道菜竟觉得无从下口,历史上这个朝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冶炼铁的工艺不够发达,所以并没有炒的菜,基本上不是煮就是炸和烤。
而且羊肉什么的十分腥臊,用了各种香料去腥,香归香,可香料味重,崔舒若吃着总觉得不大习惯。
她草草用了点,便放下筷子称已饱腹。
许是贵族女郎们本就饭用的本就少,她虽吃的少,但也不算令人讶异。
好不容易用了饭漱了口,还没等崔舒若好好休息,魏成淮又来寻她了。
只是这一次,她身体恢复了不少,而且天色渐暗,他是在院子外的凉亭见她的。
崔舒若被婢女们簇拥着到凉亭时,魏成淮正饮着下人煮的茶汤。
见崔舒若到了,他还令下人煮好她的那一份。
又是葱姜味俱全的,犹如噩梦般的茶汤,崔舒若呵呵笑着接过,假装抿了一口,就再也没碰过。
她转而认真的盯着魏成淮,准备听他特意寻她来是为了说什么。
“午后李家三娘来寻你,是你说了什么吧?”
魏成淮稳重深沉的模样还没三息,就因为一句话露了性格。
“说的好!”他亮起一口白牙,笑得灿烂。
魏成淮继续道:“李家三娘回去后,我的人在暗中查探顺利了不少,李家不似之前那般戒备。我可什么都没做,仔细一想,就只能是因为你了。”
先前魏成淮怀疑崔舒若的来历,两人间的态度有些剑拔弩张。但摒弃她带来的消息,这般独坐谈心,便似知己好友一般,轻松闲适。
魏成淮展露在崔舒若面前的,也不是那个气势迫人的杀神将军模样,而像是洛阳城里打马游街的富贵少年郎。
爱笑闹、不乏洒脱的少年心性。
说到底,他也才十七八岁,即便是古人看来,也还是未及冠。
崔舒若也跟着放松了些,换成对待朋友的随性口吻,没有太客气,“你向我提过,我当时就顺口说了一句,没料到他们竟真的传回去了。”
“争吵时随口提的才更可信,你帮了我大忙,等回去了以后,我一定好生谢你!”魏成淮举起茶碗,哈哈大笑,“以茶代酒!”
这个时代欣赏随性而为,崔舒若在现代出生,天生就具备了这样的品性。
她完全不扭捏,也举起茶碗和他一碰,“干!”
“干!”
酒逢知己千杯少,虽然崔舒若拿的是难喝的茶汤,但为了这位新好友爽朗的笑声,她还是愿意一饮而尽的。
正当这时,几乎从不主动开口的系统突然发出刻意娇美甜蜜、冒出粉红色泡泡的机械音。
【亲,这位少年对您很有好感哦,不如攻略他怎么样?】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崔舒若差点把茶碗打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