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军团的弟兄们,请回吧。我们4军团先到一步,快看这新鲜热乎的封条,还有这冰冷的大炮。”
一名准尉站在大炮旁,
身边,1个班的步兵平端燧发枪蹲在路障后。
态度很明显。
别想动粗,否则火并。
僵持了一会,
隶属于第2军团的一个排的轻步兵骂骂咧咧的走了。
他们连兵分4路,跑的吐血,结果才占了一间县衙~
消息一传回去,
郑大哥满口的“康娘”~
所有人都耷拉着脑袋,深深的被这个结局伤害了。
……
望山门内,
武昌城西南角,
第4军团终于望见了总督衙门。
参谋已经跑瘫了,
把手里的封条一甩:
“弟兄们,我不行了,交给你们了。”
没一会,
那两扇气派的铜钉朱漆大门,以及门口的两尊汉白玉石狮子,都多了好几张封条。
江北走私专业户,
少尉顾一刀双手按着膝盖,大口喘,眼前发黑,
他赶紧解下军用背包,从夹层里面摸出油纸包的红糖。
将半袋倒入自己嘴里,又将剩下半袋丢给那名已经瘫在地上的参谋。
糖分,
是身体正常运转的关键。
关键时刻,没有什么比一碗糖水更能快速挽回生命的营养物质了。
……
参谋猛灌2口清水,感觉体力在一点点回流。
他挣扎着,靠着石狮子,
笑道:
“难怪人人都说你们第4军团在江北富得流油,近卫军团专供的牛皮背包,你们也敢人手一包?这包得卖10个银币吧?”
“谣言,绝对是谣言。纯粹是弟兄们家里略有薄产,爹妈时常寄钱接济一二。这背书不错,只要12两银子。”
参谋撇撇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
顾一刀紧了紧腰带,
他手里有份在番司衙门里搜出来的武昌地图。
事实证明,
磨刀不误砍柴工。
寻宝路上有一份地图可以省去很多时间。
他指着东边:
“前面,还剩一个学政衙门。总指挥说了,占一个省级衙门赏500块银币。”
“加把劲,完事了本官在城里摆宴,最好的酒最贵的菜最漂亮的歌姬。”
“跑起来!”
……
学政衙门在武昌城东南角。
他们赶到之时,第2军团的人恰好也赶到了。
“我们先到的。”
“放p,弟兄们给我围了他们。”
顾一刀心中暗叫不好,
己方6人,对方50人,优势在皖。
对峙,
双方都有武器在手,气氛颇为紧张。
虽然说互相开火的可能性不大,但是拳脚相交的可能性很大。
而且,
事后没法追究~
主官不可能为这种事出头,只能恨铁不成钢的抛下一句:
“下次再遇到,你若打赢了,伙房煮的肉你捞第一碗。打输了,一天的饭都省了。”
……
对峙,
双方都在琢磨着对策时。
有人高呼:
“不好了,学政衙门失火了。”
果然,
后院起火,火势还不小。
两边都傻了眼,功劳归老天爷了。
第2军团也顾不得许多,赶紧冲上去把学政衙门的牌子卸下来,作为曾实控的证据。
……
武昌城东城墙内,
有一小山坡叫梅亭山。
此山平平无奇,然坡上有一赫赫有名之地——楚望台。
名字来源于朱元璋第六子、被册封为楚王的朱桢,他经常站在坡上向北眺望,故而得名。
20世纪的一天,
楚望台的枪声划破夜空,击碎了大清王朝苟延残喘的美梦。
从此威名远扬,
知名度堪比铜雀台。
……
棋盘街
新军家眷居住区,此时一片混乱。
都在逃难~
1名新军千总冲进自家在的巷子,恰好见到家人夹着大包小裹刚出屋门~
“爹、娘,你们快带着弟妹往南边跑。”
“儿啊,你跑不跑?”
“祖先牌位带了吗?”
“带了。”
“房契带了吗?”
“找不到,不知道你藏哪儿了。”
……
千总旋风般冲进去,抽出开一块墙砖找到多层油纸包裹的房契,塞进爹手里。
红着眼睛叮嘱:
“收好了,将来朝廷打回武昌,我们老孙家还能拿回宅子。”
“哎,哎。”
老爹含着泪,
望着自己的大儿子拦住一群新军溃兵,
高呼:
“弟兄们,去楚望台军械库,和吴贼死战到底。”
200多号新军呼啦啦跟着跑了。
……
武昌城中乱成一团。
逃难的百姓在奔跑,破城的吴军也在奔跑。
被击溃的溃新军一部分往城外跑,一部分在主心骨的指挥下据守。
事实证明,
农夫成军,比油滑绿营兵的战斗意志要坚韧。
尤其,
这些人原先都是一个村或者一个乡出来的。
楚望台军械库被打开。
残兵们从里面推出了5门劈山炮。
领头的孙千总恨恨的吼道:
“弟兄们,武昌失守,我不甘心,你们甘心吗?”
众人红了眼眶,怒吼:
“不甘心。”
……
虽然还是不懂炮瞄,但这些人至少知道了,霰弹杀伤步兵效果的有多好。
武胜门周边那下雨一般的霰弹泼洒,血流成河。
印象深刻。
农夫们从未想过,世上居然有如此高效的杀人武器。
不远处巷子里,
出现了红黑军服的隐约身影。
“开炮!”
连续3次霰弹轰击后,恰好路过的第2军团一个步兵排终于意识到遇上了死硬分子。
一边集中线膛枪远距离还击,
一边寻求援兵,调大炮来助阵。
……
郑河安望着楚望台硝烟,恨不得把王杰揪出来碎尸万段。
他有理由怀疑这老东西不是陕西人,而是江南人,不如怎么会搞这么一滑稽戏,短短半天把偌大省城和自己首级一起送给了4军团那帮家伙~
此战以后,
素来以尖刀著称的第2军团,在吴军序列中该如何自处?
丢脸丢到家了。
“总指挥,大炮就位。”
“那还等什么?轰平楚望台。”
在步兵的掩护下,1门6磅长炮、3门臼炮机动到位。
军官报出一连串的数据。
6磅铁球精准命中新军火炮阵地,土垒障碍和大炮一起弹飞,场面十分过瘾。
……
数轮炮击之后,
臼炮前出齐射。
第一轮都落在了军械库屋顶。
碎砖瓦砾乱飞。
军官吓了一跳,赶紧下令炮手们抬着臼炮后退20丈,再次轰击。
军械库是肥肉,
不希望被毁于战火。
接二连三从天而降的榴弹,将在军械库门口堆积土袋拒守的新军打的无处躲藏。
……
“弟兄们,上刺刀。”
第2军团两个步兵排,端起明晃晃的刺刀准备冲锋。
突然,
连续两声爆炸。
楚望台腾起了黑色蘑菇云,在场众人诧异。
原来竟是新军残兵在绝望之下,主动引燃了军械库内的火药殉葬。
这下好了。
楚望台周边不可能再有活人,也不可能缴获任何物资。
……
这些疯狂的新军不是为清廷打仗,
而是为王杰的恩情打仗,为逃出城的家眷而打仗,为将来有一天朝廷打回来,家眷能够做回武昌城里人而打仗。
一时间,
凶狠的郑河安也被吓到了。
他觉得王杰还是有点东西的~
如果再给这个老家伙2年时间慢慢攒家当,保不齐他真能练出一支不错的新军。
不过,
战争就是这样。
差一毫一厘,都会被人狂虐。
胜利属于吴军!
……
武昌城太大了,
吴军这点兵力只能重点攻城,而无法围城。
而为了抢首功,第4军团和第2军团都没有在第一时间控制城门,处处有漏洞。
赵庄文跑了。
他拐走了半个千总队,沿途还不断收容出城逃难的新军家眷~
这种仁慈行为让他赢得了军心。
队伍越裹越大,许多不明真相的百姓也跟着后面往岳州(岳阳)跑。
逃难规模一度甚至高达5000人。
……
洞庭湖水师总兵王霖在城破的第一时间,就抢夺了马匹往南狂奔。
召集手下弟兄扯帆逃命,往南逃窜。
刚登上文昌门的黄肆,目睹了千帆竞发,生机勃勃的一幕。
急的直跳脚:
“快,打旗语令水师追击。”
黄肆终于见到了郑河安。
“郑总指挥,许久不见。”
“怎么着~”
黄肆是衙役出身,最擅察言观色。
知道老郑心中极度愤恨,
但还是耐心建议道:
“武昌既破,本官建议分兵,东半城归你们,西半城归我们,我部已占领的衙署府库除外。各自清剿残兵。怎么样?”
“行吧。”
于是,
俩边不欢而散。
……
武昌城往南,
郊区有一地叫唐家湾,郑河安在此布置了一个步兵连加一个炮兵排。
目的不言而喻,
堵截武昌溃兵,封锁南下道路。
“少尉,西边长江里,我们的水师正在和清军水师激战。”
“战况如何?”
“清军船多,我们船少。打的很激烈~”
少尉犹豫了一秒钟,
厉声喝道:
“留下一个步兵班,其余人全部去江边支援。”
……
此刻,
长江炮声隆隆。
洞庭湖水师大小船只数百艘乌泱泱的往南逃,后面跟着1艘凶神——地狱号。
舰长韦森牢记娇妻张筱妹临行前的叮嘱:
“奴隶(努力)立下军功~”
努力!努力!
奴隶在努力。
前皇家海军的归化水手们将风帆利用到了极致。
船速飞快,双方的距离越来越短。
……
王霖爬上桅杆,往后一看,顿时心悸。
大吼:
“抛弃无用物资,加快船速。”
韦森也爬上了乌鸦巢,而且站的更高。
也下令照办:
“扔掉瓶瓶罐罐,够3天的吃喝就行了。”
“换三角帆,Z形前进。”
双方咬的很紧。
这种长江飙船的行为,百年罕见。
……
逃兵第一定律:
你不用跑的很快,只需要比同伴跑的快。
200多艘小船,此时将自身的优越性展现的淋漓尽致。
因为,
他们除了帆还有长桨。
生死关头,
绿营兵们特别团结,拿出了赛龙舟的水准。
一人喊号,
其余人轮流划桨,船速飞快,很快就超过了大船。
此刻,
从空中俯瞰,第一方阵是200多艘小船集群,第二方阵是40多艘大船集群,最后一个方阵是孤零零的地狱号。
没人想下地狱,也不想靠近地狱。
……
韦森兴奋无比,
娴熟的下了桅杆,高呼:
“舰首炮。”
话音未落,
船头腾起白烟~
一发2斤重的炮弹划出优美抛物线,好死不死的落在最后的1艘大船尾舵。
目睹此景,
甲板上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如此狂热,
知道的是命中了敌船尾舵,不知道的以为命中了紫禁城呢。
这帮归化水手一贯如此,快乐和金钱都不能存着,必须立刻马上挥洒。
因此,
他们极大的拉动了太仓州水师轮休地的经济。
对此,
陛下毫无意见,为什么要改变他人的天性?
上船积极杀敌,下船拉动经济,这样不好吗?
……
舰首炮口径不大,2磅而已。
但射角很广。
炮架特殊,可上下左右自由旋转,一般用于轰击进入船只死角的敌人。
那艘尾舵中炮失灵的清军赶缯船,失控搁浅。
船上绿营水手好像炸了窝的马蜂,纷纷跳水泅渡。
当地狱号和这艘搁浅赶缯船平齐时,
侧舷开火~
将船彻底打废。
然后速度不停,继续追杀。
……
王霖看到了地狱号甲板上那些忙碌控帆的黄毛夷、红毛夷。
只觉口苦。
他在福建下过海,挨过洋枪洋炮,知夷人擅海战。
只是不了解怎么成了吴军?
这仗还怎么打下去?
投降吗?
倒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现在不是投降的时候,被追杀呢。
要想卖个好筹码也得反复谈判好几轮,还要适度展现实力。
……
“打旗语令小船回防。几百艘船被人一艘船追着打,真踏马晦气。”
座舰又打旗语,又是敲锣,又放炮,终于成功的拉回了部分军心。
20几艘桨帆船调转方向从左右两翼出击。
3艘大型米艇打中腰主力。
“拼了,拼了。”
王霖升起总兵旗,又扒掉官袍,辫子绕脖。
左手握佩刀,右手拎长斧。将海盗本色展现的淋漓尽致~
见洞庭湖水师急眼了,
韦森立马下令:
“拉横船身,轰他们。”
“陆战队全部上甲板。”
……
体型庞大的三级风帆战列舰快速拉横,侧舷对着冲过来的清军战舰。
开炮次序井然~
先是上层炮甲板小口径舰载炮,
然后是中层炮甲板,
最后是底层重炮。
甲板炮和陆战队也不失时机的猛轰两翼驶来的小船。
战果斐然,
好似螃蟹倒入沸水锅。
至少有13艘清军战舰重伤报废~
然而,
韦森依旧表情紧张,死死盯着遮蔽视线的大团硝烟。
见洞庭湖水师虽然伤亡惨重,其余完好的船只依旧冲破硝烟,顺水顺风,速度飞快。
他一秒都没有犹豫~
高呼:
“调头,回武昌。”
船尾4名老水手立即调整船尾三角帆,以最快速度最小转弯半径完成了180度转向。
……
“升前主帆、前上帆。”
船首水手们执行的也很干脆。
船速明显提起,顺风顺水、劈波斩浪。
1刻钟后,
甩开了尾追的洞庭湖水师狼群。
……
此情此景,双方都松了一口气~
韦森:
“穷寇莫追。”
王霖:
“撤,见好就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