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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1 最后一道军令:马踏盛京!

    持续炮击之下,那些沉重的巨木好似小孩的玩具,到处乱滚。

    被碾压的人群瞬间成为二维存在。

    山顶,一名炮长高呼:

    “射角,再加 2度。”

    这就意味着炮火开始延伸了。

    “小侯爷,快,取水来。”

    施秉仁抄起一桶水泼向炮筒,快被烘干的毛毡再次腾起浓厚的水蒸气。

    清膛之前,刷子也多次浸水。

    防止膛内过热引燃药包。

    好在吴军普遍装备丝绸药包,轰击后炮膛之内的残留物特别少。除了贵,其他没毛病。

    ……

    望着山下全线崩溃的清军,施令洋扭头高呼:

    “仁儿,你随本侯下山追杀残敌。”

    “遵命。”

    只着衬衣干活的施秉仁连忙穿好军服,抄起自己的武器和大衣匆匆告别了山顶火炮阵地。

    下山之路极其陡峭。

    施令洋直接贴着地面往下滑,好在军靴结实,大衣厚实,人是无妨的。

    冲到孝陵阳殿前,

    他站到高处,拔剑在手:

    “盛京八旗已败,大局已定。炮手留下,其余所有人拿起武器,带足弹药,跟着本帅冲出去。”

    “泼天的功劳在等着你们。”

    “杀啊。”

    ……

    一呼百应。

    1000多吴军步兵冲出防线,展开追击。

    施令洋骑马继续四处聚拢兵力,他对着那些目瞪口呆的乌合之众高呼:

    “辽东军团,跟着本帅杀进盛京,要什么就有什么。”

    “杀掉盛京八旗,整个辽东都是我们的了。”

    激励有效。

    为了做人上人,伤亡惨重的民夫和包衣们再次鼓起勇气冲锋。

    再信一次吧。

    唉。

    沉没成本太高了,不信血亏,还是继续信吧。

    殷东耕寻了匹驴。

    他知道,要想做其他人的爷,就得跑的比其他人更快。快一步,快半生。

    人生嘛,就是这样。

    如此机遇,此生断无第二次。

    ……

    东陵广场上。

    残肢断臂、折矛断刀、破碎木块、污血旗帜~

    施令洋骑纵马小心翼翼地踩着尸堆,绕过障碍通过。

    此时,

    炮声已停,战场之上硝烟散尽,雪花骤密。

    他的思绪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一举拿下盛京,此战自己就是吴廷的第一大功臣。

    日后,必然青云直上。

    但不能恋兵。

    接下来的仗自己绝不插手。进了盛京,就向陛下告捷同时以受伤需要疗养为缘由请辞辽东的一切军务。

    自己身份尴尬,若是再贪天功,陆军部海军部那帮跟着陛下打天下的老臣们怕是会给自己下绊子。

    世袭靖海侯是肯定没问题的,大概率还能再进一步,世袭公爵。

    ……

    施令洋走神了,忘记了战场的最高准则,小心小心再小心。

    战马缓慢前行,

    突然,脚下一具血淋淋的尸体坐起。

    一个断了半截腿,貌似昏迷的伤兵突然突然抄起身边的短矛戳向自己。

    噗~

    矛头从棉甲结合部刺入腰侧,猝不及防下,施令洋吃痛坠马。

    “啊~”

    施令洋不愧是狠人,坠马后还能冷静的拔出佩剑,砍断了爬过来的刺客一个手掌。

    刺客捂着断臂,却无血浆喷涌。

    看其衣着是隶属于辽东军团,某个从旅顺一路走到这的民夫。

    施令洋不敢乱动,握着佩剑问道:

    “为何要杀我?”

    刺客盯着施令洋,笑容狰狞:

    “你该死!你这个大骗子~”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

    当周围护卫反应过来时,一切已经结束了。

    ……

    施秉仁疯了一般跳下马,扶起施令洋。

    哽咽道:

    “父亲。”

    一名准尉脸色大变:

    “小侯爷,我去找军医!”

    施令洋扭头望了一眼腰侧的创口,神色黯然,用尽量清晰的语调说道:

    “不必了。”

    “仁儿,为父命不久矣。”

    “我死后,你,可继承爵位,要像侍奉神明一般效忠陛下。现场的诸位弟兄,请做见证。”

    众人齐刷刷单膝跪地:

    “是。”

    准尉想了想,问道:

    “侯爷还有什么话吗?”

    “告诉陛下,臣幸不辱命,辽东奏凯,臣只恨不能伴随陛下左右,剑指四海。”

    ……

    施令洋挣扎着起身,语气带着杀意:

    “大吴靖海侯的最后一道军令,全师向西,马踏盛京。”

    “遵命。”

    聚拢而来的更多军官士兵,纷纷单膝下跪,大声领命。

    并一路大喊:

    “侯爷传令,马踏盛京。”

    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溃败的清军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逃向西边的盛京城,一路丢盔卸甲,狼狈不已。

    吴军以 200骑兵为刀锋,穷追不舍。

    昨夜赶制的一万多张大饼成了压倒胜利天平的最后一个砝码。

    人是铁,饭是钢。

    清军腹中无食,越饿,走的越慢。不断被吴军追上,杀死。

    ……

    施秉仁在关键时刻很清醒,他听从了父亲的命令,不必伴随最后一刻,放手追杀!

    把军功攥在手里!

    施家旧部先去了空荡荡的清军大营,从几处马厩里弄到了大几百匹战马。

    然后,

    骑上战马在风雪中展开追杀。

    他们纵马狂奔,紧紧簇拥着小主子。

    不出意外的话,老主人的盖世军功都会积累到这位小主子头上。

    施家的未来必然是光明的。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

    有了骑兵,追杀的效率翻了数倍。

    骑士望着前面逃兵的背影,只需加速,刀锋轻轻一拉,世上就少了一个活人,地府就多了一条亡魂。

    对于军人来说,没有比追亡逐北更痛快的了。

    弘响冲锋时,率先调头逃跑的一批清军军官,此刻已骑马回到了盛京城。

    认真来讲,

    若是他们依托盛京坚城,依靠满城妇孺也还能支撑那么一段时间。

    因为吴军攻城需要拉来重炮,需要打造器械,需要准备~

    不过,理论只是理论。

    实际上是军心大乱。

    他们不仅带回了前方大败的消息,将恐慌的情绪均匀分摊给了全城。

    ……

    盛京城门大开,所有人抢着逃亡。

    各种马车骡车塞满街道。

    混乱中,金银细软扔的满街都是,却没人低头捡拾。此刻,金子一文不值。

    “快跑啊。”

    “慢了就来不及了。”

    第一批领衔逃跑的人身份已无从查证,但想来应是京旗。

    我们可以认为这是一种刻板印象!很刻板!特别刻板!但是,刻板印象也属于一种不科学大数据。

    ……

    雪崩就是这样。

    当集体陷入恐慌时,任何个体的理智、勇敢、坚毅毫无意义。

    信心一旦崩塌,就像这般~

    无可挽回。

    整个盛京城内外至少有 7万人!这么多人一起逃跑,那乱相可想而知。

    当吴军轻骑兵赶到时惊呆了,踏马的漫山遍野都是人。有人往北跑,有人往南边跑,还有人往东边跑。

    施秉仁勒马,迎着风雪,高举佩剑:

    “将士们,奉靖海侯军令,马踏盛京。步卒入城,控制城防。骑兵和辽东军团不得入城,追杀,杀到眼前没有人为止。”

    “杀!”

    骑兵齐刷刷响应。

    “杀!”

    ……

    骑兵们呈扇形疏散,催马加速。

    两三成群,楔入逃跑人群,手中刀剑平伸,借助马力,杀人不费一两力。

    战马在前,飙血在后。

    鲜血绽放在雪地上,犹如点点梅花。

    艺术!

    这是独属于战场的杀戮艺术!

    小半个时辰后,跑的半死的吴军步兵终于赶到了,迅速的接管了空荡荡的盛京城。

    插上军旗。

    半拉起吊桥。

    随后赶到的辽东军团被告知所有人不能入城,就地补充点干粮,继续追杀。

    追杀敌之缴获财物无需上交,皆归个人所有。

    不错的福利!

    ……

    辽东军团好像被胡萝卜诱惑了一路的那只驴子,只能再次咬牙拉磨。

    一部分往北,一部分往南。

    追杀半天后,

    步卒很快变成了龙骑兵~

    坐骑包括但不仅限于马、骡、驴、人。

    穷鬼很快变成了富哥~

    刀锋有血,眼里有光,怀里有金银,心中有怒火。

    正如刺杀施令洋的那民夫所言,被骗惨了。

    沉没成本太高了!

    以至于,必须自己说服自己——谎言,得信呐。

    ……

    而鸡贼的吴军在盛京城内忙着同时清点物资、修缮城防、掩埋尸体、安置伤员、做长期过冬打算。

    同时派人牵着大牲口去收回留在东陵的火炮。

    此外,还有一项特别重要的任务——查抄逆产。

    盛京逃亡之人匆忙之间能带走多少金银?九牛一毛的毛尖尖。

    大头全在城内。

    饶是见惯了财物的几位富家子弟也被惊到了,妈的,谁说关外贫瘠来着,介踏马的富得流油啊。金锭论箱数、银锭论屋装、珠宝论打数。

    他们不知道,这是京城的满蒙王爷、内务府、八旗贵人一百多年的搜刮所得之浮财。不能说全部,至少也有六七成吧。

    海军军官们和施秉仁商议后,决定将城中两处大仓库腾空专门存放缴获财物。

    站岗兵力为陆军一小队,海军一小队,施家旧部一小队。

    财帛动人心!

    ……

    第二天,辽东军团无人回归。

    第三天,依旧冷冷清清。

    ~

    直到第六天,陆续开始有人回归建制。

    军官们看的真切,这些回城之人的表情疲惫而幸福。

    胯下有坐骑,怀里有金银。

    包衣有信心,民夫很开心。

    爽~

    长久以来积累的怨气、鸟气、恶气一次性全部出清,拉磨的驴终于吃到胡萝卜了。

    ……

    吴军在城门口设卡,告知所有进城之人允许他们保留个人财物,但战马必须上交。作为回报,将给予每匹战马 5两补贴。

    入城之后,军官们对辽东军团进行重新整编。

    强调军纪,加强训练。

    虽然说,海军军官们极其不屑与这些乌合之众为伍,但今时今日,只能依靠他们。

    胡萝卜加大棒。

    混一天算一天。

    还给他们分配了不错的宅子,安抚军心。

    但是,辽东军团只予配发冷兵器,就连弓箭都不予配发。

    愿意回来的这些乌合之众,都是能够放下仇恨的。

    放不下仇恨的乌合之众们压根就没回盛京,他们在追杀途中收获满满,有刀枪有金银有坐骑,干脆就地落草,岂不快活?

    回盛京?

    图什么啊?

    图被狗曰的靖海侯当傻子忽悠?

    当吴廷发觉辽东地区马匪猖獗,来去如风,规模不大却颇有军队遗风时,已是次年秋天的事了。

    ……

    殷东耕在第 11天才回来了,满载而归。

    他所驾的马车上装了金银细软、绸缎宝刀、象牙麻将、还有好几名被绑的旗人女子。

    包衣的觉悟就是不一样,他能够想到主子是南方人,待在盛京城这漫漫长冬多枯燥?

    帮主子找乐子!

    咱包衣不为主子想,谁还能为主子想?

    相比而言,那些辽南民夫觉悟就很差,一个大子都舍不得为主子花。

    殷东耕一边赶车,一边得意的哼着小曲。

    自己看似亏了,实则赚了。

    主子大悦,一松口:

    “小殷啊,你这人不错、不错啊。那什么,铁岭那地以后就归你管了。”

    ……

    果然,第二天他就被喊去了。

    一名慈眉善目的海军军官:

    “殷东耕是吧?不错不错。今日起辽东军团分两部,左营和右营。你,去把左营管起来,四个字,赏罚分明。”

    “遵命。”

    接下来的日子,云淡风轻。

    辽东军团每日训练 1个时辰队列,触犯军法者依旧会被惩罚。不服者依旧会被当众枪决,个人财物由本队瓜分。

    但是每隔 3日,放一天假。

    轮到假期的辽东军团士卒们可以出城打猎、捞鱼、或者抢劫~

    广阔天地,随便胡来。

    消遣之外,也有正事。

    吴军以盛京诶据点频繁出动仆从军四处武力征粮,不从之村寨尽数被破,顺便补充点干活的奴隶。

    辽东军团基本满意。

    不满意也不行。咋,让靖海侯爬出来给自己道歉?

    ……

    接到捷报后,在大辽河入海口驻扎的舰队指挥官韦子龙如释重负,当即抽调 1艘快船去苏州报捷,顺便将施令洋的尸体送回。

    盛京——渤海湾物资补给线,已经打通。这条路线大致是三分之一的陆运路线,三分之二的水运路线。

    吴军在盛京集结了足够的船只,一次性给下游输送了大量物资和奴隶。

    得到足够的补给之后舰队分兵两处,小部在大辽河入海口驻扎,大部回到旅顺。

    这个冬天总算能熬过去了。

    旅顺不缺木材,缺的是食物。

    清军大沽口水师出动了一次,败的很彻底。

    吴军战舰装备的卡隆炮近距离威力恐怖,甚至当场把清军的主力战船, 300吨鸟船轰的龙骨断裂。

    之后,

    吴军舰队在渤海湾随便游弋。

    总之,目前吴军在辽东半岛的据点为三处,分别是盛京、旅顺、还有大辽河入海口。

    ……

    几场冬雪后。

    关外银装素裹,人畜猫冬。

    千里之外的京城也在飘雪,积雪给紫禁城平添了一丝阴森恐怖。

    久居瀛台的乾隆裹紧皮袄。

    望着漫天飞雪,念叨着:

    “一片两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九片十片无数片,飞入海里都不见。”

    “纪昀这诗补的真好,朕有点想他了。”

    旁边的小太监冷不丁冒出一句:

    “太上皇,纪大人他、他前儿个刚死了,今儿应该还没出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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