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孙邵下令,全军投降的时候,江东将士不但没有一丝遗憾和不甘,反而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紧接着,无数兵士丢掉武器,冲向那些翘首以待的亲人。
荆州军也未阻拦,反而在他们的组织下,让整个现场井然有序,没有出现丝毫混乱。
看到眼前这一幕,孙邵释然之余,也有一些迷惘。
穿过欢庆的人群,无视妻儿的呼唤,孙邵自顾自走回营帐,不许任何人进入。
这一切,都被张明看在眼里。
“主公,看来这一次对孙邵,打击颇大。”
“不过现在正是说降孙邵的绝佳时机,孙邵一降,再将剩余的江东士卒家书传回去,江东军心,将再受打击!”
“而且若我所料不差,公瑾应该也快要来了,到那时,咱们再给孙权添把火,就算他和刘馥联合,甚至和益州刘璋联合也无妨。”
刘备颔首,笑道:“有知汉谋划,我心无忧。”
随后又面露不解之色,疑惑道:“不过那益州刘季玉,同样是汉室后裔,与备同宗。”
“就算孙权求助,他会不顾念同宗之谊,攻伐我荆州?”
张明微微一笑,现在老刘也没有当初的笃定了。
如果换作是刚入宛城时的老刘,一定会肯定的说:益州刘季玉与他同为汉室宗亲,必不会帮外人攻伐荆州。
“主公,去年益州经历了赵韪之乱,如今赵韪新丧,益州战乱虽平,但刘璋多疑,令各方势力党派斗争愈发激烈!”
“不仅有益州本土士族,还有这次叛乱中立下大功的东州系,甚至曹操新派去的益州刺史牛亶。”
“其余各路小派系林林总总,不胜枚举,对于派系之争,最好的解决办法,便是来一场对外战争!”
“益州之外,唯汉中,荆州可以一战。”
“汉中张鲁,数次击败刘璋,以刘璋懦弱的性格,不见得敢对张鲁用兵。”
“相反,能够和孙权,刘馥联合,又是顺流而下,夹击荆州,刘璋耳根子软,本就对荆州有所窥伺,在左右建议之下,定会答应。”
听了张明的分析,刘备也是频频点头。
虽然他对刘璋这个人并无了解,但既然是张明说的,那就肯定没错!
更何况,他也知道,当初刘璋曾借甘宁起事,与荆州别驾刘阖合击自己一事为由,派赵韪反攻过荆州。
当时荆州刘景升,难道就不是刘季玉的汉室同宗了吗?
他们双方之间互相攻伐,可有在乎过对方的身份?
看到陷入沉思的刘备,张明嘴角微扬,老刘自己想通,远比他人死谏的效果好百倍,千倍!
并且还有一点他没有说,据贾诩负责的情况组织闻人府密报,如今东州系的首领,很可能是他们的一位老朋友,只是还没有确认,因此暂未上报刘备。
如果属实,还怕刘璋不攻伐荆州?
一旦出兵,就等于给了荆州未来一个反攻益州的合理理由,对刘备而言,这名正言顺对于他,非常重要!
片刻后,刘备问道:“若真如知汉所言,荆州西侧,该如何布置?”
刘备面色并不着急,因为他知道,张明既然已经算到了这一点,就必然已有应对之策。
张明面色一喜,看得出来,对益州,老刘没有那么抵触了。
“主公放心,让那刘璋来攻便是,有文和坐镇,襄阳稳如泰山。”
“眼下之事,还是先说降孙邵,继续对江东用兵才是。”
闻言,刘备便不再多问。
而张明之所以不愿多说,是因为他知道,若他现在就将自己全部计划和盘托出,老刘一定会反对。
因此,他准备借刀杀人,之后让老刘顺势而为。
有些事,总要做臣子的人,主动去做。
说完,两人一起朝孙邵营帐而去。
此时孙邵则是独自呆在了帐篷中,他双手撑在膝盖上,坐姿笔直,脑海里一片混沌。
输给张明,他并不难受,也无意外。
真正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孙权对他们这些江东将士的放弃。
“怎么会这样呢?”
他喃喃说道。
忽然,孙邵猛地站起来:“糊涂啊!”
“主公啊主公,到底是谁献的策,让你直接放弃?”
“这一放弃,江东军心何在?”
“就算真的无法救援,至少要将救援姿态做足,如今人未救,地也失,江东危矣!”
“唉!”
孙邵长叹一声,缓缓闭上双眼。
坦白说,他对孙权心存感激,正是在孙权那里,他才真正获得了一展所长之机遇。
正在此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长绪目光深远,可惜孙权鼠目寸光。”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既然孙权不会用人,长绪何不另投明主,一展心中抱负!”
孙邵眼前一亮,忍不住复述道:“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妙,妙!”
不过下一秒,他就看到来人,正是张明张知汉。
而在他身前半步的,便是刘备刘玄德。
挣扎犹豫片刻之后,孙邵还是起身站定,简单拱手一礼,说道:
“这一礼,敬你刚刚这句话。”
“不过若想说降于我,劝皇叔和张军师还是死了这条心,我孙邵虽然不是什么名士,但也知从一而终的道理。”
“要杀要剐,但凭吩咐,只求皇叔不要为难我那些弟兄,还有我那妻儿。”
说罢,深深朝刘备躬身一礼。
刘备闻言,一把扶起孙邵,面露薄怒,十分威仪。
“长绪,你把备当什么人了?”
“不管长绪你降还是不降,备绝不会动你妻儿分毫,更不要说你麾下将士,皆善战精锐,备喜爱还来不及,怎会为难?”
“倒是长绪,宁可死忠孙权那不仁不义之徒,也不愿为我所用,实在让备心寒。”
听到此话,孙邵一时也是无言以对,谁让刘备是拿孙权的仁义说事,并且对标之人,还是仁义满天下的刘备刘玄德本人。
无奈,他也只得强辩道:“皇叔仁义,天下皆知。”
“我主虽不及皇叔,但也绝非不仁不义之人,还请皇叔收回此话。”
不知为何,他自己说这话,都有些底气不足。
而刘备的脸色,更加严肃,看着孙邵,语气愈发深沉。